柳阁老的外孙女,也就是已故的柳家大小姐的女儿了。柳家大小姐嫁给了叶松的长子,可惜红颜薄命,生下一子一女之后便香消玉殒。这些事情是顾云筝平日要知晓的,此刻闻言就道:“那孩子时不常的来京城小住?”
“是啊,阿浔的祖父祖母可怜我们感怀女儿的早逝,常派专人护送两个孩子来京城住上一年半载。”柳夫人说到这里又笑,“也不是孩子了,我那外孙已经娶妻,外孙女阿浔今年十三了。”
顾云筝笑道:“若是有机会,我也见见阿浔——嗯,这名字很好听。”又委婉地恭维,“唉,要是只见您这个人,我可真想不到您已儿孙满堂。”这话也是由心而生,柳夫人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这便是天生的美人了,经得起岁月的磨砺。
柳夫人开心地笑起来,“你这是哄我这老太婆呢,可是不瞒你说,我听了真是打心眼儿里高兴。”
“瞧您这话说的,我才没哄您呢。”顾云筝也逸出清脆的笑声,“谁叫您生得这么好看呢?”
柳夫人哈哈地笑起来,谈笑间对顾云筝好感倍增。说笑一阵子,谈起正事,“叶总督已在回京的路上了,夫人若是方便,来日他一家到了京城之后,还望夫人关照一二。”
“那是自然,冲着您我也得去上门叨扰叶夫人。”顾云筝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我说的可都是真话,您别当我敷衍您。”
柳夫人心说这孩子真是会哄人哪,只坐了这么一会儿,她真是自心而外的舒坦,连连笑着点头,“我信,我信。”
这次相见,是真正的宾主尽欢。
萧让与云笛到霍府,正值三夫人的孩子的洗三礼。
在顾云筝这儿,是完全将三爷三夫人与太夫人、二夫人、霍天赐划分开来,所以也就利落地派发了请柬,请了些她觉得还不错的人来为孩子送上一份祝贺。因着洗三礼一般只请部分亲朋好友,顾云筝还是费了点儿时间才筛选出一些人过来的。
霍天齐与三夫人的感激都在笑容里,顾云筝却是只是想这么做而已,并不居功。至于大夫人那边,她也懒得去询问了,大夫人的性情、意向她明白,也应付过去了,就算了,不想当面提及。当然,来日大夫人要在霍天北面前高她一状的时候,她也不会退让。
这日应付完几桌的来客,刚回房想要歇息片刻,萧让与云笛就过来了。是贺冲前来报信的。
她立即点头,说这就带上熠航见客。
贺冲却没即刻告辞,沉吟片刻,道:“属下的人对夫人近日诸事已有所了解,属下想等着侯爷回京之后再禀明。夫人,您——早做安排才是。”
顾云筝听了这话,认真地看了贺冲一会儿,明白了他的意思,“为何如此?”
“属下是侯爷的人,却又赞同夫人的做法,所以如此。云家等等含冤赴死的家族,属下亦是满腹不平,明知夫人是瞒着侯爷率性而为,还是不能说个不是。”
顾云筝感激一笑,“嗯,这些话我从没听到过。来日你所见所闻,尽管禀明侯爷。”
“多谢夫人。”
顾云筝看着离开的那抹灰色身影,心生感慨。霍天北手里的人,哪里是死士,分明是胜过锦衣卫的精良人手——她已经让燕袭、顾安等人极为小心的行事了,可是,还是被查了个底掉。
她没问贺冲到底对自己所作所为知晓多少,她想赌一次,赌贺冲会对霍天北隐瞒下一些事情。
到了这时候,心里反而分外平静,胃却唱反调,喉间泛着酸水。她极力控制着,带着熠航去了花厅。
已在花厅的萧让一袭烟青色锦袍,云笛则是一袭深蓝。
云笛,她的弟弟,长大了。
只需凝视片刻,便可看出。
十六岁的少年,气度从容,神色间透着刚毅。
这是超出她期许的一个人,是云笛到底有着云家的傲骨,也是萧让的功劳。
顾云筝眼里心里一直酸酸的,让熠航给两人请安,请两人落座。
云笛抱着熠航,不肯撒手。
熠航知道了这是自己的七叔,加上顾云筝的认可,也就很快生出了一份亲昵、信赖,乖乖坐在云笛膝上。
顾云筝此刻心里乱糟糟的,因着贺冲的话,也因着弟弟喜人的改变,一时间心里千头万绪,竟不能出声说话。如果贺冲把一切都告诉霍天北,她怕是别想再踏出霍府一步了,如此,要帮衬萧让、云笛就很难了。可她想尽自己的一份力,让他们的路平顺一些,如此,在霍天北回来之前,就要细细谋划一番。可他们呢?他们能绝对的信任自己么?如果他们不信任不配合,她所有努力,有一半要付之东流。
☆、筑藩篱(1)
视线落在熠航身上,她目光微凝,之后怅然微笑。
萧让正凝眸打量着她。与在醉仙楼相见不同,她已是名门贵妇打扮,衣饰淡雅,透着内敛的华贵,衬得她若空谷幽兰,那一抹怅然的微笑,生生地叫人随着她的心绪低落下去。
顾云筝垂眸思忖片刻,再抬眼,眸中一派清明澄澈,“我与侯爷自来待熠航如己出,事无巨细都尽量不疏忽。二位若看出不足之处,只管提出。”
两个人细看了看熠航,能找出什么不足之处?只是意外于霍天北肯这般善待一个孩子。
顾云筝浅笑盈盈,起身道:“熠航平日喜在后花园里游玩,二位随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