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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明帝这时也到了太子府,他想到自己那位元后,心绪难免有些复杂,半晌才问道:“你母后……”他顿了顿:“如今可好?这次为什么进京?”
姬雍道:“尚可。”他顿了下,跳过朝明帝的第二个问题,淡淡道:“母后还是那般性情。”
朝明帝神色更复杂了许多,苦笑摇头:“她这脾性,只怕一辈子也难改。”他犹豫了下:“罢了,你随我去外院迎她一下吧。”
父子俩也没叫人,独个走到了外院,结果还没出垂花门,就听到了外院里吵吵闹闹的。
就沈鹿溪这身板,五十个板子下来她估计就要被打成肉酱了,她当然不肯就范,因此一边大吼大叫想把皇上和姬雍引来,一边发挥毕生所学,直接躲开苏皇后要来拿她的人,脚底抹油要溜。
朝明帝和姬雍一头雾水地走到外院,就见外院已经被沈鹿溪搅和的鸡飞狗跳,皇帝不由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众人霎时一静,沈鹿溪还没回答,苏皇后身边的女官反应极快地道:“回陛下,这位沈侍卫冲撞了皇后,皇后本欲惩治,她却仗着自己有些功夫在身,居然动起了拳脚,不光伤了皇后身边的侍卫,还摔碎了换皇后一直佩在身上的旧物‘乌轮佩’。”
苏皇后一般是打直球的,不怎么干这颠倒黑白的差事,不过既然女官这般说了,她嘴唇一动,到底没有反驳。
姬雍听到‘乌轮佩’有损,长睫猛地动了下,眼底掠过一丝沉意。
朝明帝脸色不明内里,听女官这般说,当即沉了脸:“岂有此理?”他指着沈鹿溪,怒斥道:“还不把她拿下!”
沈鹿溪听到这女官颠倒阴阳至此,哪里肯容她冤枉,当即涕泗横流:“皇后娘娘,卑职和您无冤无仇,您为何要这般冤枉卑职!”
她不等那女官在开口,语速极快地道:“陛下太子明鉴,玉佩是何等私密的物件,卑职根本不可能见到皇后娘娘的玉佩,又何谈摔碎一说!”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天喊地:“也不知为何,卑职正好好地巡逻,皇后娘娘硬要塞给卑职一块玉佩,卑职哪里敢收?自是不从,娘娘便恼了,直接摔碎了这块玉,又说是卑职干的,非要杖毙卑职,卑职,卑职实在是冤枉啊!”
玉佩若是异性相赠,多表达倾慕之意,沈鹿溪复述的也的的确确就是方才的实情,不过从她嘴里一说,这事儿就变味了,搞得跟苏皇后好像对她有点什么意思,所以解玉相赠,偏生被她义正言辞地拒了,恼羞成怒之下,这才故意诬陷沈鹿溪。
这话如羚羊挂角,转移矛盾转移的不着痕迹,不知不觉就给苏皇后头上扣了顶帽子,但细究下来,她又是真的什么都没说,就是朝明帝也不能以秽乱宫闱的罪名处置她。
要是别人朝明帝自不会多想,但沈鹿溪那张脸……朝明帝脸色不由微变,抬眼审视着苏皇后,总感觉脑袋上绿油油的。纵然苏皇后如今已经在道观清修,两人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他也不能坐视自己皇后给别的男人送玉佩吧!
他沉吟道:“这……”
苏皇后脸色一沉:“你胡说什么,安敢如此污我清誉?”
沈鹿溪白花脸地嘤嘤嘤:“卑职所言句句属实,哪句话也不敢污娘娘清誉!倒是那块玉佩,娘娘为何要拿出来硬塞给卑职啊!”
她先稳住朝明帝,又转向姬雍,动情地再次抱住他大腿,给他衣服下摆蹭了几道印子:“求殿下为我做主,若卑职独身一人,让娘娘打了就打了,偏偏卑职是您的近卫,娘娘想打我的屁股,就等于打了您的脸!”
姬雍:“……”
他面对沈鹿溪的奇妙比喻,无语片刻,缓缓看向苏皇后:“母后,究竟是怎么回事?”
朝明帝也从绿帽疑云中回过神来,被沈鹿溪搅和一气,他也觉察出不对来了,皱眉问道:“那玉佩到底如何摔碎的?”
苏皇后拉不下脸承认自己想整沈鹿溪,只转向姬雍,冷冷撂下一句:“你的人冲撞了我,就问你管是不管?”
姬雍唇角微抿,面上一片冷沉。
到底是多年夫妻,朝明帝想到苏皇后的性情,又想到苏皇后对沈家的厌憎,他心下约莫猜出是怎么回事了,主动帮母子俩打圆场:“罢了,今日之事大概是误会,不必再纠缠此事。”
他对苏皇后这脾气委实头疼,虽然今日是苏皇后有意刁难沈鹿溪,但他也不愿为了沈鹿溪一个侍卫训斥皇后,有些疲倦道:“皇后,朕乏了,改日再来看你。”
苏皇后身子发僵地行了个叉手礼,恭送朝明帝离去。
她转向姬雍,面色难看:“我让你拉拔苏家剩下的族人你拒了,让你迎娶素真你也不肯,沈家子冲撞我在先,污蔑我清誉在后,你就在一边袖手旁观,让你罚她你也不肯,你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姬雍微有嘲弄地扬了下唇角,看向苏皇后:“母亲自己不是有本事得很,都能自己摔了玉佩诬陷他人,何须我来为你出头?”
苏皇后这脾气比他还差不少,见他出言讽刺,直接把碎成几块的玉佩劈头砸到姬雍身上:“孽障!若非因为你,我如何会入道观潜修,如今什么样的东西都敢踩到我脸上了!”
有一块砸到姬雍眉心,尖利的锋棱直接在他眉间磕出一道红痕,沈鹿溪见姬雍受这等折辱,眼珠子都瞪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