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迁平静地看着忙碌的严振,随后按下车窗,将视线移向了窗外,昏黄的灯光在飞速后退,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可他半点也开心不起来。
也是造化弄人,当初自己想尽办法想要回来的时候,求路无门,偏偏在他有了牵挂的时候,一声不响地将他送了回来。
周鼎元,周鼎元该怎么办呢?
季迁的手下意识伸到了裤兜里的手机,手机右上角显示没有信号,他又点进微信,他跟周鼎元总是待在一起,需要用微信联系的机会很少,上一次给周鼎元发消息,还是拿微信当便利贴,提醒周鼎元还有几件货没有发出去。
从微信里退出来后,季迁又打开了通讯录,他能联系的人几乎没有,除了买货的老板外,就只有周鼎元一个人。
“你他妈到底是不是骗子?你要真是骗子,你骗完手机赶紧滚吧,但是手机卡是用我的身份证办的副卡,你要跑的话,先把手机卡还给我。”
季迁苦笑一声,周鼎元的话还记忆犹新,完蛋了,这次真的说不清了,周鼎元真会把自己当作骗子的。
一整夜,周鼎元睡得都不太踏实,梦里全是季迁受伤后鲜血淋漓的画面,一到点儿,他便睡不着,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泛白的天空,直到眼睛被光线刺激到有些流泪,他这才翻了个身。
第二回了,这是季迁为他奋不顾身第二回受伤了,周鼎元的心又不是铁打的,要说他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季迁这样的好哥们儿,自己以后肯定为他两肋插刀,但是偏偏季迁不想跟他当兄弟,老是惦记着他的屁股。
要是换了别人,周鼎元肯定跟对方打个你死我活,然后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一想到季迁那受伤的眼神,仿佛自己是什么薄情寡义的陈世美,搞得自己都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楼下越来越热闹,周鼎元的瞌睡也醒了,不想起来都不行,他还得叫季迁起来吃药。
周鼎元认命起床穿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慢慢吞吞地往三楼走,还在楼道里就扯着嗓子喊季迁的名字。
“季迁,你起了没?”
没听到回应,周鼎元估摸着应该是昨晚太累了,今早睡过了头,想着人家是伤员,周鼎元没有把人吵醒,下楼开门,简单收拾了一下铺子,来了两位老人要换裤腰的松紧,做完生意,又有老人看到了今早贴在居委会表彰栏上的通知。
“小周,昨晚你把小偷抓住了!好啊,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周鼎元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跟几个街坊聊了几句,再看时间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饿得有些前胸贴后背了,嘀咕道:“怎么还没起啊?”
害怕季迁又发烧啥的,周鼎元得上楼去看看。
“季迁!中午了!”
周鼎元跑上了三楼,季迁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他迟疑了一下,轻轻推门走了进去,“季……”
床铺整整齐齐的,房间里空无一人。
“人呢?”周鼎元嘟囔道,环视了一圈,大概是昨晚下了雨,房间里还有些冷清,他又转头往顶楼走,“季迁!?起来了就把药吃了……”
顶楼的风有些喧嚣,衣服和被单散落在地上一团凌乱。
周鼎元嗓子里突然一梗,咽唾沫都疼,他往前走了两步,走出了棚子的范围,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这一眼能看完的顶楼,依旧没有看到季迁的人影。
他逆着风站了一阵,发型被吹得乱七八糟的,耳边也嗡嗡作响,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季迁人呢?
第51章
“季迁。”
“季迁?”
“季迁!”
周鼎元一边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和被套,一边音调拐了好几个弯地呼喊着季迁的名字。
衣服和被套被雨水浸湿,还沾染上些许泥土,周鼎元怎么拍都拍不掉,他有些烦躁地喃喃自语,“真烦,又得重新洗。”
这样的天气,湿润的衣服放着不管很容易阴干发臭,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周鼎元没心情顾及其他的,他顺手将衣服和被套放在了架子上,转头朝楼下走。
“季迁!”
周鼎元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他从顶楼又折回三楼,在三楼各个房间都找了一遍,确定没有季迁的人影,他又往楼下走。
看到大开的家门,周鼎元在想季迁是不是出门了,虽然他明知道季迁在这里无亲无故,明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这样设想。
他忙拿出手机拨打季迁的电话,电话里头冷漠的女声告诉他暂时无法接通。
随后他又去抽屉里翻找备用钥匙,备用钥匙孤零零地躺在抽屉的最里面,明显是没有被人动过的。
季迁既出门,又不在家里,他能去哪儿?他凭空消失了?
周鼎元觉得这样的想法很荒谬,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但是……周鼎元的思绪一顿,季迁就是平白无故出现的。
不可能……
周鼎元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那太扯淡了,除非他跟季迁一样是神经病,不然不会相信大活人能人间蒸发,季迁肯定是出去了,他都是神经病了,出门的方式肯定刁钻,肯定不走寻常路,肯定让自己意想不到。
年关将至,网上的订单暂时没有,但是有不少周遭的街坊来找周鼎元做衣服,几个老人围着周鼎元七嘴八舌地提出自己的要求,但周鼎元明显心不在焉。
“小周,你听到没有啊?”
周鼎元一直盯着门口的位置,生怕漏掉任何一个身影,他敷衍道,“听到了听到了,你登个记吧,回头就弄。”
老太太不信他的鬼话,“那你说说,我是要做什么?”
“啊?”周鼎元左耳进右耳出,压根儿没有记在心里,他余光瞥到老太太手里的裤子,“腰改小一点嘛,听到了,你放那儿就行了。”
老太太垮着脸,“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听,什么腰改小一点啊,我让你换拉链,你魂不守舍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啊!”
周鼎元的心思确实没在这儿,他拿出季迁先前用过的笔记本,让这些老头老太太登记,等他们登完记,很快把堆在铺子里的人打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