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丰城?”
泾水城民疑惑不解,但身为俘虏无法反抗,只能听从吩咐随国人一同出发、
从战斗打响到城池清空,仅耗费两个时辰。
城民的队伍离开后,智氏和费氏的骑兵再度出发,驰入漫漫雪原之中。
狼嚎声传来,纠缠着号角在风中震荡。
一座空城矗立在荒原中,城门洞开,城内空空荡荡,渺无人迹。
城头血迹斑驳,弩矢和短矛的痕迹零星散落,袒露在风中,昭示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前锋在郑地高歌猛进,捷报不断传回国内。
后续大军即将开拔,林珩检阅过中军,乘车返回宫内,没有去往林华殿,而是径直前往南殿。
听到晋侯死讯,国太夫人固然伤心,终究被没有击倒。
昨日又有消息送回,楚国都城风声鹤唳,诸公子调兵遣将,战争一触即发。
林珩走入殿内,见到国太夫人,叠手行礼后落座。
国太夫人递过一张绢,沉声道:“看看吧。”
林珩以为是楚国的消息,怎料绢上所言竟是越国。
“越君中毒,下毒之人是越国太夫人?”
第六十章
禹州城,越侯宫。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
正殿内灯烛辉煌,往来婢女放轻脚步,行走时悄然无声。侍人站在廊下,恭默守敬,好似一尊尊木雕泥塑。
殿内,数只药炉并排摆放,五名药奴守在一旁,双眼盯着翻滚的药汤。汩汩的热气直冲面门,他们始终一动不动,目光不曾移开,眼睛一眨不眨。
屏风早被移开,方便医来回取药。
越侯躺在榻上,脸色蜡黄,人事不省。眼底和嘴唇泛出乌青,肩上的伤又开始流血。
箭伤未愈又中奇毒,他的身体彻底被击垮。短短数日时间,健壮的体魄不复存在,腰肋间能摸到骨头。
国太夫人坚持不开口,也不肯交出解药。三名医竭尽所能,使尽浑身解数也只能暂时保住越侯的命,无法根治他体内的毒。
“伤口未愈又中毒,万一起了热该如何是好。”
“能否用烈药?”
“君上的身体撑不住。”
三人商量不出对策,心如火焚,偏偏无计可施。
殿外传来脚步声,伴随着殿门的推动声,震碎暗夜的寂静。
三名医停止交谈,转头就见公子煜进入殿内。
他足有两日未睡,却不见一丝疲惫。行走间衣袂摩擦,长袖振动,浓烈的色泽在光下流淌,堪比殷红的血。
“父君如何?”
“回公子,君上仍未醒。”医不敢有丝毫隐瞒,也不敢借口推脱,如实道出越侯的情况,俯身在地等候发落。
楚煜攥紧手指压入掌心,看着昏迷不省的越侯,即将抑制不住心中的暴戾。
“一点办法也无?”
“仆无能。”
三名医不敢抬头,心中惊悸不已,额头冒出冷汗。汗水模糊视线,一滴接一滴落向地面,层叠出暗色湿痕。
被楚煜的气势所慑,婢女面色苍白,侍人噤若寒蝉。
“起来,诊治父君,不得离开半步。”楚煜放下手,俯身靠近越侯,低声道,“父君,大母行之太过,恕煜不孝。”
话落,楚煜直起身,迈步离开殿内。
不多时,门外传来他的声音,压过凛冽朔风,令人不寒而栗。
“熊罴,调中军甲士围松阳君、钟离君府,任何人不能出入。遇违命者杀无赦。”
“诺!”
熊罴抱拳领命,转身大步离开。
雄壮的身影穿过廊下,踏上宫道,转瞬消失在夜色之中。
楚煜没有命人跟随,独自步下台阶,踏上另一条宫道,去往关押国太夫人的暗室。
夜空开始飘雪,洋洋洒洒,充斥天地之间。
晶莹的雪子缠绕赤红,对比异常鲜明。
满目莹白之中,烈红的身影好似一团火,危险异常,如要焚尽世间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