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平安,实乃苍天庇佑。”公子路压下激动,把住田齐的手臂,仔细打量着他。见他比当初瘦了许多,气质也变得沉稳,感叹道,“父君若在,定然会高兴。”
田齐强压下泪意,反握住公子路的手,看向他双腿,眼底闪过戾气,沉声道:“大兄,我回来了,再无人能欺你!”
说话间,他看向后一辆车上的夏夫人,郑重道:“庶母,我定与兄长一个交代!”
这番动作落入众人眼底,不止一人倒吸凉气。
忐忑油然而生,不安迅速蔓延。
无视众人的表情,田齐松开公子路,转身面向玄车,对车上之人叠手:“君侯,请借我晋甲,捉拿逆臣!”
田齐说话时,公子路抬头望去,被玄车上的金纹刺痛双眼。
视线上移,绣有山川纹的衮服闯入眼帘。
玉带勒在腰间,带下悬的却非王赐剑,而是一柄通体漆黑的宝剑。衣领袖口刺绣金纹,肩上的玄鸟栩栩如生,透出一股骇人的凶戾。
旒珠遮挡半面,浮光跳跃掩映住眉眼,只能看到高挺的鼻梁以及缺乏血色的嘴唇。
晋侯很年轻,周身的气势却不容小觑。
杀伐、血腥、霸道,令人不寒而栗。
恍神不过片刻,林珩的声音已经响起:“允。”
仅仅一个字,却有千钧之力,注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谢君侯!”田齐叠手再拜,随即转身面对众人。
他眼含霜雪,目光锐利,扫视在场的氏族和宗室,犹如刀锋在众人的脸上刮过。
“大兄,氏族和宗室全在,应未缺一人?”田齐询问公子路。
公子路心生疑惑,却没有马上询问,目光掠过众人,对田齐颔首:“确是。”
“好。”田齐直起腰,手指心生不妙的众人,对身后晋甲说道,“统统拿下,一个不落!”
什么?!
这道命令堪比重锤,狠狠砸向蜀国氏族和宗室。
众人不敢相信田齐竟不分三七二十一,要将所有人下狱!
“公子缘何如此?”
“我等助公子路拿下信平君,无罪有功!”
“公子,我等有功!”
晋甲如猛虎下山,轻松驱散氏族的私兵,碾压宗室的护卫,将目标拽下马车,成排按跪在地上。
此举无异于奇耻大辱。
氏族满面赤红,眼底充血。宗室怒视田齐破口大骂。有人挣扎着冲向公子路,希望他能出面阻止。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公子路,你言而无信!”花巨被反扭住双手按跪在地,仿佛撑起膝盖不肯低头。
他身后跪着十多名氏族,有的在挣扎中扯破外袍,有的掉落发冠披头散发,还有的赤足在地,实在是狼狈不堪。
公子路惊讶于田齐的果决。
今日之前,他做好背负骂名也要铲除隐患的准备。不承想他尚未开始行动,田齐就做出惊人之举。
田齐不为骂声所扰,却不容有人斥骂公子路,当即怒斥道:“尔等随逆贼叛乱,恶盈衅满,是为弥天大罪。妄想投机取巧逃脱罪责,实属于痴心妄想。我大兄心慈仁厚,我却不然。尔等全要下监,依律问罪惩处!”
公子路心慈仁厚?
闻听此言,氏族眦目欲裂,宗室怒不可遏。
分明是狡诈阴险,翻脸不认人,何谈仁厚!
“公子齐,你要杀尽宗室,践踏礼法,不怕上京问罪?!”宗伯挣扎出声,因愤怒脸色涨红。
“上京?问罪?礼法?”田齐哈哈大笑,近乎笑出眼泪,“我既然敢做,就不怕承担。信平君毒杀我父,囚困我母,残害我兄,汝视而不见,反助纣为虐,当时怎么不言礼法?逆贼谋朝篡位,胆敢向上京请封,又视礼法为何物?田氏忠心天子,我父蒙难,天子在哪里?若非我侥幸得存,大兄忍辱负重,怕是中山国旧事重演,尔等摇身一变都将为逆贼之臣!”
这番话撕开最后一层遮羞布,道尽蜀国氏族和宗室的无耻虚伪。
宗伯惊怒交加,紫胀着脸却争辩不出半个字。
唯一能出头之人被压下,余者如丧考妣,再无脱身之策。
晋甲行动如风,拿下氏族和宗室不算,还将私兵护卫一网打尽,分批看守在城下。
部分私兵妄图反抗,奈何战斗力悬殊,短暂交锋之后,带头的私兵倒在血泊中,其余惊慌失措,纷纷丢掉兵器,跪地等候发落。
这一幕太过惊人,蜀人惊愕当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西境诸侯却看得津津有味,嘲讽蜀国氏族的狼狈,讥笑宗室的不堪,再看果断敢为的田齐,都觉得之前看走了眼。
“难怪能得晋君收留。”
看似温和无害,实则扮猪吃老虎。这般心智手段,一旦摆脱困境,注定将有一番作为。
不过,此等作风颇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