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梁钊不由自主地叹气,没多问,毕竟璃妃人都不在了,那些是是非非也随着她入了土,再探究也没意义。“这是你的第一个生辰愿,父皇答应了。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便让他蹲十年的大牢吧。”
梁缨双眸一亮,欣喜道:“儿臣谢父皇开恩。”
*
夜色落下,皇宫在黑夜中沉寂着,像条入睡的巨龙,透着无法言喻的磅礴气势。
今晚,李桑没在宣宁宫门口候着,守卫也没拦他,元千霄心想,大概是因他明日要走的缘故,梁钊大发慈悲做了一回善事。
寝殿里烛火通明,梁缨正坐在书案前看书。
其实她什么都没看,单单做样子而已。明日一早,元千霄便要启程回淮越国,她想去送他,又怕去送他。
不去送,她姑且能骗骗自己,他没走,还待在千竹苑里。真送了,她怕自己会难受。
“哐”,元千霄推门而入,然而梁缨并未抬头,她专注地看着书册,像是没看到他。“嗯。”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奇怪,她怎么不看自己,难道在为白日的事发脾气?
听得那熟悉的咳嗽声,梁缨心口一跳,用余光瞥了瞥元千霄,继续看书,她也不是不愿搭理他,是横梁上头有人。
“你在为白日的事生气?”同前几次那样,元千霄拉了把椅子坐下,两手交叠放在案上,他凑过去,仔细望了望梁缨,解释道:“谁让你昨晚说周宸游比我俊,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嗯?梁缨放下书册,她早忘了这事,他一提,她倒是记起来了,“呵。没必要,说心里话便说心里话,我五姐确实美。”她冷冷一笑,有意抬起书册挡他的脸。
“嚯,反应这么大?”元千霄挑着眉,一把拿过梁缨手里的书扔在案上,按着她的双肩认真道:“我也就嘴上说说,何况还是你先气我,再说,我根本记不住她长什么样儿。不说她,其他女人我也记不住,我只记得你和我娘的脸。前日我不是说过么,你在我心里最美。”
看在他这么认真解释的份儿上,她信了。梁缨撇撇嘴,尴尬地往上瞧去。
成潭一来,李桑走人,此刻,她倒是希望成潭没来,李桑至少不会进房听他们俩说话。
对于她这奇怪的举动,元千霄倍感疑惑,“你不是不怕打雷了么,怎么还往横梁上看。”
梁缨鼓着脸,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这下,元千霄更觉疑惑,绕过书案将她从椅子上抱起。“啧,你不会还不信吧,那我发誓?”
毕竟有人在,过于亲昵她不自在,梁缨扭了扭身子挣扎起来,拍着元千霄的双肩道:“快放我下去。”
她的话一出,身后猛然掀起一阵杀气,元千霄反应迅速,抱着梁缨旋身一转再一退,稳稳落在床榻边。
“唰”,只见银光一闪,长剑出鞘,梁缨急急喊道:“不准对他拔剑!”
“是。”成潭飞快止住身形,利落地收起长剑,像根柱子似的站在一旁,他整个人都是冷的,仿佛刚出冰天雪地里走出,大大破坏了屋内的暖意气氛。
元千霄直直看向成潭,狭长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他记得这个暗卫,成潭,虽然前世他跟梁缨没什么,可他就是觉得心里头不舒坦,犹如卡了根毒刺,膈应。
屋内灯影摇曳,无形的杀气割得烛光急速晃动,元千霄在打量成潭,而成潭只看梁缨。
这古怪的气氛,梁缨遭不住,搂着元千霄的脖子小声道:“他是我的暗卫,今天刚来。”
“我知道。”元千霄压低声音。暗卫会时时刻刻跟着主人,去哪儿都跟。一想到这儿,他便有种打人的冲动。
良久,成潭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冷硬道:“若是此人对公主不敬,属下一定会拔剑。”说罢,他飞身跃上横梁,背对他们俩坐着。
“哼。”元千霄轻蔑地哼了声,抱着梁缨放到柔软的锦被上。原本,他打算跟梁缨说点离别的话,这会儿,他想想还是算了。“我看着你睡,等你睡着我再离开。”
他抬头注视成潭所在的地方,心里暗自盘算,如何才能将这人解决掉。杀,不行。
梁缨没躺下,屈腿坐着。她侧眸看元千霄,他抬眸望向外头,眉骨绷直,端着一副冷峻的神情,跟平日的懒散模样截然不同,惹得她想撩拨他。
这么想着,她慢悠悠地挪过去,用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斜靠在他肩头,“我现在很清醒,不想睡,你陪我聊天。”
“嗯。”元千霄虚搭着梁缨的腰。床榻边的金丝帐帘已经放下,层层叠叠的,如同绵延的海浪一般,只能隐约看到外头。
有人在旁,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自在,总觉得拘束。
梁钊还真会打算盘,恰好在今日派暗卫,确实,一个暗卫比十个李桑都顶用。
正当他想得起劲时,梁缨故意往他耳边吹了一口热气,柔声道:“霄哥哥,今晚别走,留下来成不成?”
“……”耳廓被热气弄得痒痒的,内心倏然涌起躁动,元千霄浑身一僵,他垂下眸子。眼下有外人在,她还勾他,是不是有什么诡异的癖好。
“不成,你睡着我就走,快睡。”他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不由分说地按着她躺下,自己则坐在床缘边,“别再闹了,不然你又说我没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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