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听到这里,手上的喝粥的勺子顿了顿,“既然如此,不然我也跟去,就近看看沧州的重建状况?”
“你去干嘛?”顾言斜睨了他一眼,“定州这边这么多事情,你走了谁负责?”
顾念:…………
顾言这是在嫌弃他?
两天后,秦染和顾言就带着整理好的药物器材,带着人手动身去了沧州,定州这边剩下的军帐愈发空虚。
顾念熟识的老朋友里面,除了完颜兄弟,就只有夏初还在了。至于崇澜那边,也早就动身去勘测渤海附近海域各地点的相关数据了,叶九思那边专门派了一队水军陪着,一方面配合崇澜的活动,保护他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熟悉海域的情况。
夏初捧着新设计的‘地雷’图稿来找顾念的时候,某人正在为那种震慑全场的新武器头疼,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仿佛已经被掏空了,完全想不出东西来。
等夏初走了之后,顾念的思路就不受控制的被火器带跑了。
在这个火药刚刚萌芽的时候,还有什么比火器更能震慑全场的强大武器?
简单的,可以直接考虑抛石机与炸药包或者地雷的结合,火药的分量轻,抛石机原有的体积大的弊端也可以因此而改良,变得更加轻便灵活,可攻击的范围和威力基本不啻于大炮。
考虑而且还可以考虑只制造惊天动地的响动,打向高空起震慑作用的‘空包雷’,或者兵卒们将抛掷的准确度练习到位的话,只攻击城墙。
当然,这当中也有很多问题,万一引线没控制好,很容易会误伤己方。
复杂一点的,还可以考虑火箭炮和迫击炮。比起高膛压的火炮,这两样东西的制作工艺相对摸索起来也要简单一些。再加上他们现在的制糖工艺已经基本成型,除了可以给兵卒们补充能量,也能给火器‘补充’能量,无论加入前端的弹头,还是放在后端作推进器燃料,都可以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和前两天仿佛江郎才尽般的枯涸相比,转到火器这边,他的想法便一个接着一个,不断井喷。
他迅速给墨青写了封信,将之前给白虎号配备猛火油喷射器的事情,以及目前想到的所有方向的火器都解释了遍,又配上了基础设计图。
就像以往研究所有的那些大型机械一样,火箭炮和迫击炮的大致结构他虽然知道,但其中很多的细节他要么已经记不清楚了,要么就是当初也压根没详细研究过,大部分构造和细节还需要墨青根据他描述的最终功能和效果,去试验性的‘添加’。毕竟他当初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穿进一本古代背景的小说里。
寄出给墨青的信之后,顾念又收到了年深的回信。
他觉得顾念的担忧不无道理,而且,相对于陆溪想自己做皇帝,他的看法也更倾向于陆溪可能会在镇南军军侯和安平军军侯里面选择一个,作为未来的操控对象。
年深表示,自己会想办法派人去镇南军那边和安平军那边查一查。
墨青那边的反馈也很快,对于火器的看法跟他基本一致,用原有的抛石机改制成抛投炮是最容易实现的,他们现在就可以着手做,火箭炮和迫击炮需要一定的研究时间,可以放到抛掷炮之后再行研究。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顾念便抓着夏初,跟墨青共同讨论起了火器的事情。他们商量下来,第一批试做的炮弹分别选用了陶瓷外壳,木头外壳和铁皮外壳三种,想试试威力再说。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墨青那边送来了第一批抛掷炮。
看到那五门从纸样变成实物的样炮,夏初的眼睛都直了。
顾念早就让完颜兄弟他们按照抛掷炮的射程帮忙准备出了一块空旷的场地,拿到样炮的当天下午,便带着夏初和完颜兄弟赶过去试炮。
因为担心火炮的威力,顾念在试炮前一遍遍的叮嘱负责试炮的兵卒其中的要点,结果还是出了意外。
第一枚炮弹的引线燃烧速度太慢,落地后还没烧完。那枚试用弹是陶瓷外壳的,因为外壳落地先碎了,几乎变成了哑弹。
第一次的失败让负责点引线的兵卒也非常着急,第二次试炮的时候,他就自作主张的没有从引线开头点,而是大致按照刚才的时间掐算,选择了从引线中间点燃。
结果这枚炮弹的引线燃烧速度本来就快,又短了一半,几乎刚抛出去就炸了。
“轰!”
木头弹在空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火光四射。强大的气流登时将抛掷炮的炮架和那几个负责操作的兵卒掀翻在地。
尽管按照顾念说的赌了棉花,在场的众人依然觉得自己像是被炸聋了似的,耳朵嗡嗡作响。
顾念急得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耳朵,急忙往炮架那边跑。
反应过来的完颜旗达也迅速跟了上去。
现场的状况简直惨不忍睹,那个发射用的炮架已经被炸废了,两个负责操作的兵卒都倒在地上起不来。
幸亏顾念在一开始就做了充足的准备,给那些兵卒们穿了中间垫了钢板的厚棉防护服和‘安全帽’,才算是没出人命。
众人看着那两个兵卒身上几乎毁掉大半的防护服才明白,为什么顾念事先会反复叮嘱他们小心,他们两个这个条命,简直就是捡回来的。
第三次是顾念自己穿了防护服亲手去点的,完颜兄弟怕出意外,都穿上防护服陪在了旁边。
这次终于算是成功了,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大地颤动,土石乱飞,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坑。
众人心神巨颤,目瞪口呆,看着那个已经变成黑色焦土的深坑久久无法回神。
十几天后,两门抛掷炮被运往前线。倒不是想着想着就让年深用,只是想让他亲眼看看火器的威力,心里有个底。
考虑到操作的安全问题,顾念还是决定由自己带队押运。
他带着火炮往前赶,年深他们一路势如破竹,等他追上的时候,居然已经打到长安城脚下了!
尽管已经发现东边带队的人就是年深,但吕青已经完全抵挡不住他们的攻势。跟他们事先料想的差不多,在年风勇和年深两个方向的双向夹击之下,吕青果然再次选择弃城,逃往了东南方向自己的老巢江都府。
天边飞鸟投林,残阳如血,眼前的长安城依旧高大而沉默,一如多年前的模样。顾念看着那座气势恢宏的春明门,不禁思绪翻涌,感慨万千,颇有一种‘少年子弟江湖老’,‘再回首已百年身’的怅然和无奈。
他万万没想到,六年之前,他和年深曾经浴血奋战拼着性命去保护过的那座城门,六年之后,故地重至,再次站在这座城门前的时候,他们居然要亲手去攻破它。
世易时移,只是这一次,里面守城的那位不知道变成了谁。
就在顾念犹豫着要不要建议年深先派人劝降的时候,城门突然开了,一队金吾卫负坚执锐,踏着半城晚照,浩浩荡荡地骑马冲了出来。
兵戈寒光照人,杀气四溢,杜泠和萧云铠急忙带马,第一时间就戒备地护到了顾念两侧,年深则一马当先的拍马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