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了然的将手中折子放下?,又?拿起下?一份念了起来。
康熙依然是懒洋洋的,漫不经心地听?着,很多时候都不发一言,只偶尔,听?见一些大臣的名字,才会慢吞吞地说上一句:“朕知道了。”
云珠也不发一语,只轻柔地将康熙点评过的折子放在?右边那小小的一摞里,没点评的放入左边高高的一堆中,便又?接着拿起下?一份折子念了起来。
是的,云珠正在?给康熙念着奏折。
当?然,这些奏折,只是平常的请安折子,自清朝入关后?,便依了汉人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云珠被允许接触的,便是各地送上来的请安折子,里面没有任何国家大事,仅仅是为了地方官员表示对皇帝的尊敬。
那长长的请安折子辞藻华丽,恨不能骊四骈六,将内心里对皇帝的敬爱表达出?来。
对着这种折子,康熙也很是头疼。请安折子,是对君父的敬畏,万不能叫停,非但不能叫停,甚至康熙还会记着官员们请安的频率,对那些长时间不上请安折子的官员进行训斥。
但,这些折子太?多,属实让康熙看得头疼,每日里大部分时间都耗费在?这些折子之?上。
在?发现了云珠不仅喜好汉学,书读的还不错,起码通读请安奏折没有问题后?,康熙略一思索,便挥退了宫人,让云珠给他念这些折子。
云珠也不负期待,她的声音轻柔舒缓,便如同?夏日里的风,甜甜地吹过心间,拂去?了心头的烦躁,听?着她不急不缓地念着奏折,康熙感?觉隐隐作痛的额头都停止了难受,变得舒服起来。
就这样,康熙越发的离不开云珠,每日里将云珠留在?体顺堂,就连去?书房读书也让云珠陪伴,自是红袖添香格外销魂。
当?然,梁九功将体顺堂管的如铁桶一般,针插不进油泼不入,谁也不知道云珠竟然是被康熙留着念奏折,妃嫔们只见到康熙恨不能和乌雅氏一刻也不分离。
被嫉妒熏红了眼的妃嫔们,开始去?佛前求菩萨保佑,乌雅氏尽快失宠。
然而,一天又?一天的过去?,甚至漫山遍野的黄栌叶边隐隐现出?红意,夏日的暑热开始褪去?,夜间里吹气的风甚至带来了一丝早秋的凉意,云珠依然是当?之?无愧的宠妃。
“不行,我不能看着乌雅氏这么猖狂。”宜嫔额头上搭了个帕子,避着夜间吹来的风,只见她焦躁地在?静心堂里来来回回地走着,长长的指甲被无意识地放入口中啃咬,留下?坑坑洼洼的模样。
“宫中日子本就如此,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大郭络罗氏苦口婆心地劝着。
她年少丧夫,进宫只为了陪伴妹妹,对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早就看淡了,进宫对她而言便只是找了个地方养老,对康熙的宠爱更是没有丝毫期待,所谓旁观者清,她反而跳出?了后?宫这些人的争端,能冷静地劝着宜嫔。
然而宜嫔已经被嫉妒烧红了眼睛,她紧咬牙关,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我不认。”
大郭络罗氏胆颤心惊地看着宜嫔,生怕自己一错眼,她便干出?些什么大事。
“妹妹,很快便要回宫了,你?这又?何必折腾呢?”大郭络罗氏犹豫着,还是劝道。
“正是要回宫了,我才不能让万岁爷这么忘了我,先不说这么灰溜溜的回去?,那些人的讥讽嘲笑,宫中莺莺燕燕那么多,现在?不让万岁爷想起我,等回宫后?,哪还有我站的地方,乌雅氏这狐媚子,彻底将我们那万岁爷的眼迷花了。”
“可…”大郭络罗氏还想说着什么,宜嫔却不想再听?了。
“甭担心。”大郭络罗氏惴惴的样子让宜嫔不耐烦地挥手:“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作为从小一道长大的姐妹,大郭络罗氏深知宜嫔的性子,她素来要强,又?生的聪明,凭着她的灵巧,从小便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从来都是关注的核心,这样子长大的人,没吃过亏,总觉得天下?事情?本当?如此,任大郭络罗氏如何的劝,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
只能叹息着离去?,盼望着这妹妹别栽大跟头。
宜嫔如此有把握,也不是盲目自信,她在?宫中的时候,随口帮犯了错的宫女?说了几句好话,免了被拉去?打板子,虽说这宫女?最后?也没能留在?紫禁城,被打发到了行宫里,但宜嫔怎么说也救了她一条命,对于宜嫔,她感?激涕零,恨不能肝脑涂地。
好巧不巧的,这宫女?,被打发到的行宫,便是这香山行宫,便是这澄心堂。
宜嫔到香山行宫的第一天,这宫女?便觑着空悄悄的给她请过安,那时候宜嫔便认识到,这人完全可以为她所用,柔声安抚了几句,又?赏了些东西,换来宫女?更加的死心塌地。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便是要用到的时候了。
于是,在?云珠兢兢业业伴驾,陪着康熙柔情?蜜意的时候,宜嫔动?了起来。
这一天是召见大臣的正日子,天尚是灰蒙蒙的,康熙便在?床帐里睁开了眼睛,搂着身边人细腻柔软的身子亲了几口,将云珠从熟睡中闹醒,这才掀开床帐,披着衣裳起身。
冰鉴里的冰放了一夜,已经消融成了水,房间里仅剩微薄的凉意,云珠将前一晚仍在?地上的衣服捡起,遮住一身红红紫紫的印痕,便也随着起身伺候康熙。
梁九功听?到动?静,带着宫人鱼贯而入,大朝会的日子,服饰格外郑重?。
明黄的朝服上,五爪金龙腾云而起,毛发都纤毫毕现,这是江南最巧手的绣娘,日夜不休地绣上好几个月才绣成的绝美艺术品。
云珠赞叹不已,小心翼翼地为康熙穿上,再系上玉钩玉带,戴上夏日朝冠,脚踩长靴,站在?那里,身姿挺拔,飒飒然如林下?青松。
云珠欣赏地打量着,在?康熙意味深长的眼神中将他送了出?去?,这才揉着腰收拾着自己。
浴室里水雾缭绕,疲乏的身子浸泡在?温热的水中,香露散发着清淡幽香,将肌肤也染上香味,在?这片氤氲中,云珠舒适地叹出?口气,靠着浴桶,任由春杏为她清洗。
春杏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避开云珠腰间腿上的指痕,轻轻地擦拭着胸前背后?的红痕,好半天见云珠终于舒缓过来,这才找着机会向云珠回禀正事。
先是日常的将如意儿?的情?况汇报一番,诸如如意儿?又?挠坏了哪个家具,撕破了什么帐子,愈发调皮起来。
云珠笑眯眯的听?着,纵使一时没法抱着如意儿?亲香,但听?着春杏的转述,也让她心情?大好。
“坏东西。”云珠亲昵地嗔骂,眼里的笑意却骗不了人。
见着云珠心情?好,春杏这才将新发现的事情?向她回禀:“主子,最近我发现澄心堂里有个宫女?,和静心堂那边走得格外近。”
第55章旖旎
“哪个宫女”春杏的话让云珠从昏昏欲睡中清醒了过?来,饶有兴致地问道。
“主子,是?澄心堂的洒扫宫女,叫翠柳的。”春杏拨弄着水,浇在云珠的身上,热乎乎的水顺着肩膀流淌而下,云珠惬意地喟叹出声。
“她做什么露出马脚了?”云珠柔和地问道,不急不缓,这些日子康熙对她的热乎劲,让她心里早便有了准备,后宫里的这些人,必然不会?干看?着,她一直在等着谁会率先出招,没想到却是宜嫔最先没忍住。
上辈子有句被用烂了的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既然受了这份宠,随着而来的算计自然也得受着。
当然,云珠也可以使点手段,稍稍避开点康熙的如斯盛宠,只要不是?这等专宠的架势,放她身上的眼光能少上许多。
但凭什么呢?这份宠爱是?她凭本事得到的,凭什么为了其她宫妃的想法而推出去呢?不趁着行宫里高位妃嫔不在的时候在康熙心里留下烙印,等回?了紫禁城,且等着凉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