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他请卫景平去嗦粉,两人坐在烟火气包围的市井之中,就着一壶小酒,探讨起这件事情。
“秦似转移走那批墨卷做什么用?”卫景平说道:“我想不通。”
柳承珏:“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或许他手里捏着什么能保命的东西吧。”卫景平忽然走神地说道。
当他听说二十八年前应天府乡试的主考官是秦似时,回头倒推正是谢回当年参加乡试的年份,卫景平刹那心头结冰,哇凉哇凉。
顾世安虽没详细跟他说过谢家兄弟之间的恩怨,但此刻,卫景平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谢回那个解元的名次,有水分。
他低头喝了口面汤:“柳大人再好好审审。”卫景平心乱如麻,科举舞弊是株连亲族的大罪,一旦被揭发,顾世安叔侄三人该怎么办呢。
柳承珏:“说实话,我都准备结案了。”他嗟叹道:“想来陛下也不愿意追查二十八年前的案子。”
卫景平心道:你快些结案吧,别再深挖下去了。
秦似死的越快越好。
……
次日,柳承珏把秦似的话带给了谢回。
谢回微微一愣:“柳大人何必在反贼身上浪费功夫,”秦似想见他,无非是用当年乡试的事作要挟,找条活路罢了,他心不在焉地笑道:“陛下已经急着要结案了。”
他巴不得立刻就让秦似死。
……
秦似在狱中久等不到谢回,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主儿,一天晚上装起了癫痫发作,等御医来的时候,他买通对方,给姜太后捎了封信。
姜太后看到信后,一屁股跌倒在贵妃榻上,彻底失态了。
缓了缓,她命人去请了姜宝璐进宫。
姜宝璐看到秦似的信时,浑身都在发抖,她夫君当年的解元名头不是真的,是作弊来的,这可是犯了欺君之罪啊?
她的一双儿女要怎么办。
“宝璐啊,”姜太后说道:“这件事你看着办吧。”说完让女官送客。
谢回啊谢回,真是叫她看走眼了。
回到谢家,姜宝璐跌坐在地上许久都没有站起来:全完了吧。
什么一品宰相夫人,什么天子表妹……全完了。
“夫人,”她的乳娘杨氏颤颤巍巍地把姜宝璐从地上扶起来:“您这是怎么了?”
姜宝璐瞪直了眼睛问她:“杨妈妈,你岁数大,见识比我多,怎么才能让一个人病倒,比如一下子中风了,啊?”
中风了,瘫痪在床,不能说不能动,这人等于就没什么用了。
即便他过往的事被扒出来,大抵是不会被追究的。
杨氏瞥了一眼四周,叫丫鬟们出去:“夫人哟,这法子是有,只是,夫人想要谁中风?”
姜宝璐:“他,他……谢回。”
杨氏吓得面如土色:“夫人……相爷他……”
谢回可是相爷啊。
姜宝璐哭道:“妈妈,我快活不成了,快活不成了……”
杨氏愣怔了半天,附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姜宝璐一把抓住她老得如枯枝般的手:“全赖妈妈了……我不能被他连累,玉衡和书晴也不能……”
杨氏抱着她:“夫人别怕,有老奴呢,老奴这就去抓方子……”
姜宝璐:“还有秦似,秦似……”
杨氏说道:“夫人放心吧,只要太后那里不理他,他也蹦跶不了几日了。”
……
亨庆七年九月十二,云骁帝下诏,开武举。
但凡参与武举比试的男丁,免除当年的人丁税,此令一出,天下沸腾,百姓都拍手叫好。
卫景平放衙回到卫宅吃晚饭,卫长海跟他说道:“这么一开武举,上林县的街坊邻里都得感谢你啊老四。”
七年前置龙城郡时抽走一拨兵丁,如今已有不少人靠军功混出了头,如今再开武举,后辈伢子们又多了一条出人头地的路子,叫人欣慰又期待。
“爹,回头他们进京来考武状元,”卫景平道:“咱家出路费吧。”
别人考中进士荣归故里,让乡亲们跟着沾喜气沾光,他自从七年前从上林县出来后就再没回去过,生怕别人说他薄情。
“嗯,你说的好,”卫长海欣慰地说道:“我和你娘也是这么想的。”
父子二人正在说着话,卫五月麻溜儿地跑进来:“老爷,公子,听说谢相爷中风了。”
听说昨日谢回散朝回家,进门跌了一跤,等谢夫人扶他起来,已经是斜眼歪嘴,说不出话来了。
卫景平微愕:“怎么说中风就中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