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莲步一转,下意识就要躲到一边儿去避开他。
不料,裴勍竟是陡然一倾身,伸了两臂撑在薛亭晚身后的柱子上,把人儿环在身前。
方才,他在席间饮了几杯薄酒,身上尚染着三分酒气。
他静静看着她,薄唇轻启,一字一顿道,裴国公裴勍心悦永嘉县主薛亭晚,意欲求娶,并非玩笑。
薛亭晚被男人圈在柱子和身体中间,嗅着那股子熟悉又好闻的松香味,整个人从头惊到了脚。
此前,薛亭晚还在纳闷,这一世裴勍不娶史清婉,会娶哪家的贵女?千猜万想也没料到,此事竟是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上一世,薛亭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爱情和婚事,既然上天叫她重来一回,这辈子,她不想重蹈覆辙,对男人压根本不抱有希望。她本想着,以后过着手握铺子,日进斗金的日子也挺好的,可没想到,意外总是发生在她的计划之外。
薛亭晚年方十五,刚过了及笄之年,正当嫁龄。
她又不傻,在国子监女学的数月以来,怎么会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裴勍对她的特别?
她只是难以置信裴勍那样的人,说是整个大齐最为曲高和寡的阳春白雪也不为过。她薛亭晚虽不是下里巴人,却也绝对不是可与之相配的高山流水。
裴勍相貌俊美,身负高才,位极人臣,每一方面都很真的不错。可问题就在于太不错了,反而和她这个嚣张跋扈,爱财爱美的永嘉县主不太搭调。
他和她,如世界上最不可能的两种搭配。那么,他究竟看上她的哪一点?
薛亭晚有一瞬间的恍惚,等理清了脑海中的思绪,才抬头看他。
只见她乌黑水润的杏眸中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慌乱吃惊,取而代之的是清亮无比的目光,既然裴大人说此言不是开玩笑,那我有几个问题问你。
裴勍闻言,便知道薛亭晚并非对他无意,薄唇当即绽开了一抹笑意,山眉水眼顿时舒展开来,俊朗的叫人移不开眼。
男色当前,薛亭晚稳了稳心神,才轻启樱唇,裴大人天纵奇才,可是永嘉县主却才学一般。此题何解?
裴勍神色不变,语气坚定非常,我是娶妻,不是找女先生。才学这种东西,家里有一个人懂就行了。
满分。
薛亭晚面色微红,扁了扁樱唇,接着问,可是永嘉县主嚣张跋扈,目无下尘,并非知书达理之人。
裴勍俊面上笑意更胜,眸中满是化不开的宠溺,那刚好,永嘉县主若是肯嫁入裴国公府,裴某人能教她更嚣张些。
至于知书达理,我更相信怀揣仁爱的真心,而不是故作文雅的虚伪。
满分。
奇怪?平日里,这人正经的如寺庙壁画上的佛尊,此时怎么变得这般油嘴滑舌!
薛亭晚面含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桃腮更红了三分,可是,他们还说我挥金如土,生的过于娇娆美艳,并非宜室宜家之人。
裴勍闻言,收了面上笑意,正色道,他们嫌阿晚挥金如土,是因为他们太过贫寒。他们嫌阿晚美艳,是因为他们长的太见不得人。他们说阿晚不宜室宜家,乃是因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诛心之言。
又是满分。
薛亭晚心中暖意涌动,忍不住抿着樱唇绽开一朵笑来,又道,可是我还很善妒。将来成婚之后,我的夫君一个通房、妾室都不准有。
裴勍定定望着她,阿晚所谓的善妒,不过是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刚巧,裴某此生,也只求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阿晚,你瞧,我们真是般配至极。
只见裴勍俊面上满含柔情,就连一惯清润低沉的嗓音都带了温柔腔调,哪里还有平日里那般清冷漠然的模样?
薛亭晚听了这番话,如吃了世上最甜的蜜糖,一直甜到了心里头。
她之所以问裴勍这些问题,并非出于对自己不自信。而是想看看裴勍对于永嘉县主的风评是作何想法、是否也如俗世男子那般,对她持有偏见。
上一世,她给汪应连良田千亩,宝厦万间,却落得一个被负心郎毒杀的下场。这一世,薛亭晚早早就立下了誓愿,若不能得一人珍她,重她,那贸贸然成婚还有什么希冀可言?还不如守着她的宝贝铺子过下半辈子呢!
可如今,珍她、重她、懂她的人,好像已经找到了。
她正两颊泛粉,满面羞赧,却感觉裴勍的双手微微收紧了,将两人的距离又拉进了些,瞧着姿势,她几乎是要贴在他身上了。
薛亭晚往身后柱子上贴了贴,伸手推了推男人的胸膛,贝齿咬了樱唇,抬眼看他,可是我还要再想一想,才能答复你。
裴勍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不情不愿地道,要等多久?嗯?一天,还是两天?
薛亭晚没好气地嗔道,这种人生大事哪有那么快的?半个月还差不多。
裴勍抿了抿薄唇,了然的点点头,阿晚说什么,便是什么。
薛亭晚见裴勍如此自来熟的称呼自己,心中也不觉得反感,见裴勍尊重她的意愿,心中更是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