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尔特部落内部对两位王子各有拥簇,奈何手心手背都是肉,布汗抉择两难,还没有确定下来继位人选,这次草原会晤,布汗将二位王子带在身边随行,想必也存了些试炼的心思。
薛亭晚听了这番塔尔特密辛,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索性从男人怀中直起身子,自婆子捧着的托盘中取过一只绣着瑞鹤祥云的竹青色锦囊,玉手翻转,将锦囊系在男人的腰带上,打了个端端正正的同心结,罢了,还颇为得意地抬眸看他,怎么样?上回淳郎亲手教的同心结,我学的不错罢?
裴勍薄唇微勾,握住她的玉手,阿晚。
嗯?
宋竹筠宋大人的锦囊,是宋夫人亲手绣的。
薛亭晚了哦一声,明知故问,所以呢?
裴勍顿了顿,又道,李戍言李大人的皂靴,是李夫人亲手纳的。
然后,裴勍指了指自己腰间的锦囊璎珞,阿晚只给我做过一条璎珞,还是成亲之前送的。
薛亭晚闻言,樱唇微漾,杏眸都带了笑。
眼前的男人生的高大俊朗,器宇轩昂,一张清隽玉面俊美无俦,英挺无双,明明是一惯秉节持重的人,在她面前却跟个小孩子一样,指着自己锦囊埋怨的模样,仿佛在问她要糖吃。
裴勍见美人儿笑的眉眼舒展,伸了长臂把人儿拉到怀里,温声道,阿晚亲手绣只锦囊送给为夫罢鸳鸯的,并蒂的,龙凤的,鱼莲的随便什么绣样都行。
鸳鸯戏水,并蒂莲花,龙凤呈祥,鱼戏莲叶这些绣样皆寓意伉俪情深,如胶似漆。只见美人儿鬓云如墨,香腮似雪,听了这话,两颊泛上一抹化不开的殷红,淳郎真是胡言乱语!那些闺阁绣样如何带的出门?
她略一想,轻启樱唇,岁寒三友的绣样倒是高洁。不过,我的绣功不怎么样,到时候淳郎可不准嫌弃。
裴勍见她答应,噙了一抹笑,怎会嫌弃,我定日日佩戴于身,视若珍宝。
说罢,他握住美人儿细腰,薄唇在她眉间烙下一吻。
裴勍不喜浓香,只用一味冷松香,名曰空山。此香嗅之,如置身于苍郁的松林,万籁深处,空山寂寂,露风沉沉,凛冽清气萦绕全身。
薛亭晚嗅着这泠泠暗香,正软倒在男人怀中,揽着满怀软玉娇香,裴勍心中情动,正欲吻上樱唇,忽闻帐子外侍卫道,国公爷,皇上差人来请。
一亲芳泽的好事儿被生生打断,纵使裴勍并非易怒之人,也忍不住锁了眉头。
薛亭晚瞧他面色不虞,仍握着她的腰肢不放,只能红着脸在他胸膛上轻轻推了一把,都来人催了,淳郎快些去罢。
王公大臣们陪着和献庆帝一起策马去迎塔尔特部落的首领,各家女眷们不用出席,则是在帐中休息。
太后一早叫了宛老太太和宛氏去凤帐中说话,薛亭晚不想去听三位长辈唠后宅密辛,家长里短,索性换了身利落的衣衫,叫了几位贵女一同出来玩闹。
额迭木草原的初秋刚至,四野茫茫,远山连绵,放眼望去,只见层峦叠翠,绿海泛波,风光绮丽,如诗如画。叫人见了,下意识忘掉一切世俗不快,只留下心旷神怡。
营地前留了一小片点篝火的空地,此时被侍卫们支起了三四个架子,燃起了炭火。几个鎏金烤盆里装的皆是特意从京城运过来的银霜炭,这种炭名贵非常,燃起来没有浓烟,不会熏了贵人们的眼。
七八个贵女围在炭盆周围笑闹玩乐,拿了成串的蔬菜牛羊肉放在烤架上烤,一群宫人肃手站在一旁,因德平公主下了令不叫她们插手,宫人们眼看着贵人玩火,却也并不敢上前劝阻。
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奔腾之声,那声音逐渐近了、近了,却戛然而止,转而升腾起一片喧哗乐声。
此行,塔尔特部诚意满满,大老远带了许多猎物赠送给献庆帝,首领布汗和献庆帝下马相见,一边热络交谈,一边搀着手进了御帐□□商要事。
过了会儿,有宫人堆着笑容而至,到德平和薛亭晚面前行了礼,绘声绘色地讲着方才迎接塔尔特首领的热闹情形。
几人正说这话儿,一少年郎君凑了过来,笑嘻嘻地唤道,阿姐。
薛亭晚回头见是自家弟弟,纳闷儿道,阿辰,你不是陪着皇上一起去接塔尔特部么?怎么在这儿?
薛桥辰扬了扬手中的两卷图纸,人已经接来了,现下正在御帐中陪着皇上说话呢。为表示咱们大齐的诚意,皇上特地叫我回帐中拿几张机械图纸过去,和塔尔特的大臣们切磋探讨一番。
薛亭晚闻言皱眉,你的那些图纸动辄涉及农耕、军机要事,要是被塔尔特人看去了,可怎么办?
薛桥辰把图纸扔给身后的书童,露出一口白牙,阿姐放心!我早就和皇上商量好了,这两卷给塔尔特部落展示的图纸,都不是最新的发明,而是早已经推广整个大齐的曲辕犁,塔尔特以游牧为生,不擅耕种,这东西他们拿了也没什么用处!阿姐,我可没那么傻,才不会把咱们的大齐的机密都傻乎乎的给别人!
薛亭晚见他笑的得意,也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阿辰长大了,知道做事要瞻前顾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