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齐明耸下脑袋,乖乖地跟在她后面,随着队伍一路来到了一座无人的宫殿。
“殿下,您与您的使臣先住在这里。”裴渊缓缓向他们走来,眸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明日,陛下会宴请您,会有宫女带您过去。”
“那好吧,我以为今天就要见他呢。”齐明扁扁嘴,环视四周,又好奇问道,“小夫人,你的寝殿在哪里啊?离这里近不近?”
还未等江禾说话,裴渊忽然幽幽开口:“远得很。”
“好啊,你故意的!”齐明气冲冲道,“不对,你怎么知道的,你你你……去过她的寝殿?!”
“吵死了。”江禾挥挥手,“走了。”
“别走啊,你把话说明白……我晚上会睡不着觉的——喂!听到没!”
“对,去过。”裴渊没有回头,声音沉得好似含着一把刀,“经常去,日日去。”
他这么一说,不仅齐明怔在原地,连江禾也有些生气了。
“是你先推开我的,你这会又吃得什么醋?”
“……”
裴渊背对着她,面上有些痛苦的神色,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莫名其妙,小芒,我们走另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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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举国同庆。
流光溢彩,燃灯如昼,爬满天龙的殿柱宣示着帝王的威仪,宫女持着盘盘珍馐鱼贯而入,裙摆带起的风将上好的纱幔吹得微微飘动。
殿外鸣钟击磬,殿内歌舞升平。
盛大的宫宴极尽奢华,金杯玉盏列于其中,都已不显得出彩,陈酿的玉酒香气飘了帝都百里长街,就连守门的卫兵也不由得有些沉醉。
“臣等,恭贺陛下,恭贺公主殿下。”
群臣俯首相贺,声震云霄。
“众爱卿,都起吧。”皇帝笑呵呵地招呼着,又看向右下方的位置,“今日得金岭太子赴宴,禾儿这生辰,更添几分喜啊。”
“多谢皇帝陛下款待。”齐明起身一礼,难得正经了起来,“大沅国力强盛,公主端庄淑雅,能与大沅结亲,是我国一大幸事。”
“太子过谦了,朕今日一见太子,果然是风度翩翩,与禾儿甚是相配啊。”
“皇帝陛下谬赞,得陛下青睐,齐明惶恐。”
听见这番文绉绉的对话,江禾不由得有些纳闷地抬眼去看他,却正瞧见他双手叠于身前行着礼,目光却不住地偷瞥着自己手心里的墨迹。
江禾嘴角抽了抽。
——这家伙,果然还是胸无点墨。
总算是寒暄完,齐明舒一口气,端起一杯清酒:“齐明敬陛下。”
“好、好。”
皇帝也执起酒盏,颇为豪放地一饮而尽,侍立一旁的宫女见状,忙给他满上。
“众爱卿,与朕同饮!”
殿内登时一阵杯盏相碰之声,与乐师卖力奏出的庆乐相和,一派喜气洋洋。
江禾自小就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即使杯中倒的是白茶,也只是向着皇帝与群臣,分别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看向下方时,她的视线忽然一顿,又仔仔细细地落在了裴渊的身上。
他同她一样,端坐在案前,酒杯只在唇边放了一瞬,连一滴都未沾上,便挪开了。
他……不能喝酒吗?
她默默想着,身边的敬酒声却从未停下过。
“陛下,您少饮一些。”萧总管匆匆上前,附在他耳边,“太医说了,您不能饮酒的,这本就是破例了。”
“诶,你少管。”皇帝不耐地摆摆手,又举起杯,“今日朕高兴,朕的孩儿们也懂事,怎么就不能喝了?”
“父皇身体康健,萧总管就莫要煞风景了。”江衡满上一杯,笑道,“父皇,儿臣敬您。”
“儿臣也敬您。”江晏接过话茬,又轻声示意一旁似有心事的江禾,“禾儿,即便以茶代酒,礼数也不该少的。”
“啊……好。”
江禾回过神,跟在两位兄长身后,也表了表孝心。
被他们这么灌着,皇帝已然有些醉态了,齐明到底是不傻,择了这个良机,缓缓上前开口。
“皇帝陛下,金岭与大沅世代交好,实不该为婚约一事伤了和气。”
“嗯,你说的是。”皇帝抬抬手指,“金岭那边,欲待如何啊?”
“齐明以为,不若让公主殿下先动身前往金岭住上一年,待及笄之后,再行结亲,如此一来,陛下不算违约,金岭亦尊重了大沅的习俗。”
“这倒是个好法子。”皇帝向前探探身,用浑浊的双眼含着笑去看他,“你考虑事情,比你父王要好上许多。”
“齐明!”江禾有些急了,怒斥一声,“本宫同意了吗?你凭什么替本宫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