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曾在极尽暧昧的时刻隐晦地互通心意,可对于两个冷血的人,淋浴冰水保持清醒也是常有的事。 我这样无趣的人,我这样自私的人,我这样连血浆都污浊不堪的人。 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 在绿坪中留下汗渍的痕迹,滚烫的皮肤上黏上褐色的草屑,深秋夜晚冷风昏聩。 即便是相互抚慰,用唇舌交换未曾说出的话语,奔涌的血液到底是不能相融成一滩烂醉的肉泥。 他们接吻的方法太过深情,给对方一种错过此刻,就要永别深爱的幻觉。 性器搐跳,再也无法压抑的喘息,穴肉软烂,相连之处几欲全部融掉。肠腔被奸插得难以翕合,从里到外都化为嫩乎乎、肉态的,饱含男人精液的蜜水。 池因找回了所谓的“主动权”,他失去力气的上半身被边原以小臂支撑,以下制上,双腿大开,吃透了肉棒。他骑坐在男人身上,若非胯下那根往上不断深顶的阴茎,他晃动腰部的动作,倒真像是迫不及待的迎合。 如此激烈苟合的体位,已经将渴望宣泄到了终极。再也没有任何伪装能够在情色蓬勃的痉挛中存活,那些高傲的玩意被每一次深插击得粉碎。 尽管知道自己脑子里失控的情愫见不得太阳,也许就在几个小时后被白昼的光芒晒成灰烬,池因仍是默许了男人在他耳边低喃着那句动人的话:“……我爱你……” 心口像是中了一枪,凄郁的疼痛感让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他死死咬住男人的肩膀,在最后一次激窜至灵魂的高潮中抑制住了不可言说的回应。 傲慢至极,必是自卑自怜,一心向死的。 啊……我这样的人……我这样的人…… 在意识回笼的半分钟里,池因想不起任何事情。 他下意识挪动手指去摸身侧,冰冷丝滑的空气从指缝间滑过——他抓了个空。 他这才逐渐醒来,撑着头痛欲裂的前额起身下床,后椎骨激烈的疼痛感如骤然撕扯开的棉帛,让他差点跪在地上。 床头柜上的半杯水直接被他抬手打翻在地,十指死死抓住木沿才勉强直立起身。 绒白的地毯上留下几只沾着水迹的脚印,池因伸手去推木门,却发现这门纹丝不动,显然是被人从外面反锁了,再怎么用力也是徒劳。 囚禁? 池因的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但他很快就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按照边原的个性,若真的是拘禁,当他醒来时脖子上必然会挂着狗链的。甚至此刻这间房发出难以让人忽视的声响,却没有人过来看看,必然是男人嘱咐过“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打开这扇门”之类的话。 而边原到底在干什么,让他不辞而别,甚至还把人锁在房间里,池因心里已经有点数了。 他转身走进衣帽间,脱下了被揉皱的衣服。他拿起边原的衣服就穿,裤子倒是选择了弹性最好的运动裤,可裤脚仍是长了半截,盖住了苍白的脚背。 二楼衣帽间的窗子相邻书房的露台,他推开玻璃后观察了一下承重,右脚便踏上了大理石窗沿。此刻要是有人在花园里工作,瞧见了二楼半米宽的墙壁上腾空半秒的身影,一定以为自己大白天见鬼了。 遗憾的是,书房从露台外一看就知道里面空荡荡一片。 池因拉开落地的玻璃门,赤着脚踩上宽纹红木地板。房间内还残留着一丝烟味,主人还未离开多时,钢笔搁在桌灯下,桌面整洁,没有一张文件。 而这的确是边原的风格——即便是面临疾风暴雨,也会趁最后一刻销毁掉自己一切有可能暴露的把柄。 然而,池因现在对边原的秘密没什么兴趣,不然他现在就坐在地上捣鼓那只半米高的双锁合金保险柜了。 当他出现在堂厅不远处的石柱旁时,郑穆已经察觉到了动静,转头的瞬间就惊讶得后退了半步。他还没来得及上前拦住,便看见上身穿着宽大白色T恤,面色苍白的青年笔直走向客厅内的木桌旁。 那边,边随远一手捏着烟杆还没反应过来,眼下就出现一只劲瘦的手。 “您好,我是池因。” 老头子眯起眼来,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孩。这张脸看起来年龄太年轻了,一双冰冷的淡色目珠如薄刃毫不留情地刺了过来。利刃脱了刀鞘,即使锋利嗜血,却也极易折断。 而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是,边原居然没有起身阻止这场不该有的闹剧,而是神色如常地继续翻动着手里的纸张,仿佛冲过来打招呼的并不是传言里他最宠爱的小情人,只是露出尖爪的家养猫咪罢了。 边随远睨了一眼池因脖颈上鲜红的咬痕与淤青,心底发出一声嗤笑,却也算是卖了池越楼死者为大的面子,伸手轻握了一下池因的手。 “你就是池因吧,看起来……比我上次见你时长高了不少。现在红杉可就靠着你一个人呐,可真是年少有为。” 池因含笑扫了一眼老头膝上那条厚重的手工羊毛毯,遮掩住了轮椅下两条已经逐渐萎缩的腿。前几个月,边随远突发脑梗的事人尽皆知,换做以前,他不会给老东西好脸色,但如今他也懒得和一个将死之人较真。 “我只是有些饿了,下来找点吃的,不打扰二位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在郑穆的跟随下走进餐厅内。 “你不去看看?”边随远漫不经心地问道。 边原却没什么反应:“有什么好看的?他难道要我喂吗?” 白玉烟杆“啪”的一下就被拍在了桌上,震得烟粉扑撒了一地,瞬间就弄脏了乳白色的海马毛地毯。 “你是不是忘了你哥是怎么死的?你诚心要跟我对着干是吧?”边随远突然低吼起来,他的年龄越大,脾气也跟着变大了。 “我没有哥哥。”边原无动于衷地放下手中的文件,转而拿起旁边的另一本。 多年来的争吵都是如此,边随远也有些疲了。刚才生那么大气,回过神来时,他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虚汗。他这幅身体的所有毛病就是常常心情郁结,再加上早年丧子之痛,日积月累造成的,如今再为一个毛头小子生气,确实不值当。更何况,他这位好儿子已经为他完成了心心念念的复仇…… “……罢了,你要是喜欢,就随便养着玩吧。看他现在这幅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也活不了多久了,红杉背后的那些人还能让一个小屁孩闹翻天了不成?”边随远呼出一口浊气,哆嗦的嘴唇半天不见血色。 “池家人最不可信。乖戾,狠毒,无大义,近亲相奸,畜生般的玩意。”他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口,这才缓过气来,脸颊浮上一层鲜艳的酡红,浑浊的眼底泛起泪珠似的光亮,自言自语道:“死得好,死得好啊……” 他的身体向后仰去,缓缓闭目道:“让小郑送我回去吧。你明天晚上回一趟老宅,来找我拿宁建的东西。” 死寂了半分钟,边原没有任何回应。 要知道宁建机电的核心科技是边原垂涎已久的东西,也是边随远手里最大的王牌。他现在把这张牌打出去,无非是为了奖励边原这些年替他干的那些脏事,也算是彻底信任了自己后半辈子唯一的独子。 许久没能等到边原的声音,边随远察觉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氛,他徐徐睁开眼,却看见沙发上的男人正用枪油一点点擦拭着手里的LAR Grizzly,仿佛这柄枪比宁建还要重要千万倍。 他的好儿子抬起眸子,冲他露出一丝邪气十足的笑容,阴黯的眉眼匿着一抹寒光。 边随远一直都知道边原比自己年轻时还要冷酷无情,但他确实从未见识过边原杀人时的模样。可这个瞬间,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正站在独子的对立面,这不禁让他在脑子浮现了一张张目呲欲裂的亡者面容,无法抑制的惊惶与恐惧让在商战上摸爬滚打四十年的边随远彻底失去了声音。 “恐怕你今天就得把它交给我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