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玲陪笑送他离开上马车,一口应下,“顾大人可真会指人,我手底下就属含卉做事最认真、出的纰漏最少。”
胡玲一开始没有察觉不对,以为顾逸只是亲自来催货,可是在那日傍晚她准备关店铺门时,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以顾逸的身份,若是没有大事,他根本不需要在这六月酷暑的时候屈尊到店里。
只为了确认补货的时间,未免太过大费周章,顾逸完全可以指派属下来做事。
思及此,胡玲叫住牵着白马准备归家的温含卉,“含卉。”
温含卉停下脚步,“胡玲姐,您还有什么事要我做吗?”
胡玲看向她的目光略带审视,“你和顾逸最近是不是走得挺近的?他怎么专门指派你做事了?”
温含卉挠了挠头,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自己与顾逸的私事告知胡玲,可是基于尊重,此事应当先与顾逸商量过后再做决定,她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陆安替温含卉解了围,“胡玲姐,您是贵人多忘事。上回就是您指派温含卉负责对接补货一事,顾大人那边不想临时换人对接,因而向您确认,也是常理。”
陆安说的合情合理。
只是他话音落下后,周遭燥热的空气静谧了下来,便是连郁翠槐树间的蝉鸣都停止了。
半晌,胡玲神色不明地应了一句,“也是。”
这件事让温含卉意识到,她与顾逸的相处或许进入到了一个是否敞明的节点。
若是两人选择继续,那便应该坦荡公开的处在一起,然后她再和胡玲如实相告。否则顾逸隔三岔五来手作坊找她,总归是不合适的,时间久了,难免有人会说闲话。
若是到此为止,那也得摊开来说清楚。
许是因为心中没有答案,温含卉在回家路上难得沉默。
陆安似乎也有所察觉,他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陪伴着她。
那天夜里,一方窄窄的天井下,两个寝间里的人都无眠。
陆安半夜坐起身,轻轻叹了口气,将偷偷揣在前襟里的那张帕巾又重新塞回了枕头下,像是把一个揣在怀里的秘密压在了不能见天日的海底。
温含卉睁着眼睛,想来想去,觉得顾逸很好,可是也仅仅只是好,她的心中从未因此起过波澜,那份好并没有真正的触动过她,便也只是与她无关的好罢了。但她也并非满脑子情爱的怀春少女,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在一起,并不凭借爱意,而是凭借合适。她也会像俗人那般权衡。
翌日天明,两人眼脸下都有淡淡清灰,他们各自怀有心事,因此都未发现对方的异样,都故作一如往常,一个去煦阳院,一个去手作坊。
进城分别前,陆安忽然叫住了温含卉,“顾逸如果欺负你的话,你要记得和我说哦,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有什么烦恼和困难,我都会帮你解决的。有些事情,我们的想法或许不一样,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应该开开心心的,不要有那么多顾虑,什么家里没个男人不方便啊,那你真是不把我当男人了?什么年纪大了再不成亲就嫁不出去了,我不明白会嫌你年纪大的男人有什么好值得你嫁出去的。年纪反而成了一块真心的试金石。你看我就从来不会和你说这些贬损你的话,我反倒是嫌我自己年纪太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