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到达良锦铭家,宝姑招待他们用了饭菜,叫许灏瑞和许灏平两兄弟陪随良锦铭一同去迎亲。
林清玖抱着孩子站在前厅目送他们出门,宝姑拿着栗崽换洗的衣物放到客房,同林清玖道:“清哥儿,等会宝宝困了就把他抱到客房睡,孩子的奶罐我放在灶房温着。”
“好的,宝姑。”
叮嘱完,宝姑笑眯眯地向小栗子伸出手,“哎呀,小乖崽,姑婆抱抱。”林清玖把儿子递给她,只要他在孩子的视线内,栗崽就不会哭。
他在宝姑怀里,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爹爹,咧着粉嘟嘟的小嘴冲爹爹傻笑。
许兴武和良生在院子里摆桌凳,许如兰和良敏秀帮忙清洗碗筷,赵氏则在一旁洗菜。
宝姑逗了一会栗崽,便把人还给了林清玖,“等会来人多吵闹,你抱着孩子呆在屋内,别吓着他了。”
林清玖点头轻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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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安他父亲是扶不起的阿斗,靠姚家大伯接济;继母是妾室扶正,育有一哥儿一儿子,那哥儿比姚安小三个月。
姚家大伯是秀才时,给孩子们当过启蒙的教书先生,良家兄妹有幸由他启蒙,后他中了举,被县里的桃李书院聘了去。
说来也巧,‘许灏瑞’小时也是由他启蒙。
这次侄儿姚安成亲,他便和书院告了假回来。
读书人嘛,都有固定的圈子,时不时学识切磋,记事大人听闻姚夫子家有喜事,备了份薄礼,拉着朋友一起上门凑热闹。
不想正巧在姚家大门遇上新郎官,还是认识的人,便也在门外看热闹。
良锦铭停在台阶前,和许灏瑞小声道,“听说姚夫子回来了,等会拦门的答题,不会是他出的题吧?我答不上来怎么办?”
许灏瑞虽说已成了亲,可他却没有经历过这个环节,不清楚回怎样,给了他个稳妥的建议,“你可以赶紧找位书生郎过来救急。”
良锦铭道,“读书人先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上哪找,但我有临时温习了书本,先生应当不会太刁难咱,我又不考科举。”
许灏瑞颔首认同,“有道理。”
见身后的队伍已经停下来,良锦铭理了理新郎袍,壮着胆叩响门。
大门很快就被从里面打开,想来里面的人已等候多时,安哥儿的堂兄姚嘉带着几个弟弟,拦在门前,他面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弟夫,想进门先答对题,请问大学之道是何?”
良锦铭与许灏瑞对视了一眼,笑道:“姚兄可别出难题为难我一介商贩啊。”
见姚嘉仍旧笑着看他,良锦铭无奈思索了一会儿,双眸亮起,“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姚嘉颔首,也不多废话,紧接下一题,“朱子说,止,就是所应当停止的地方,即至善之所在。知之,则志有定向。静,指心不妄动。安,即所处而安。虑,是处事情详。得,即得其所止。请问与之对应的是大学中的何句?”
良锦铭傻了眼,“你要不直接告诉我要背第几句得了,姚兄......”他试图让人通融一下。
姚嘉温和地打断道:“安哥儿可是熟读大学一书,弟夫若是忘了,可以向身后的同伴求助。”
良锦铭扫了眼身后的三个弟弟,把目光放在比较靠谱又同样受过启蒙的许灏瑞身上,手肘碰了碰身旁的许灏瑞。
许灏瑞抬眼,放缓声音,边回忆边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姚嘉赞赏地看了他眼,“最后一题,何谓诚其意者?”
良锦铭沉默许久放弃挣扎,转头对许灏瑞道:“弟啊,你知道不?”
许灏瑞默默背道:“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得亏他前阵子无事可做,想起原主的书本,拿出来温习,句意随理解不通透,但好歹原文是会背。
姚嘉见时辰差不多了,“弟夫快请进。”
良锦铭松了口气,好兄弟似得拍了拍许灏瑞肩膀,许灏平帮忙则给对方派喜钱。
记事大人眯着眼看他们进去的背影,与身旁的友人道:“姚夫子是在考学生学问呢?这小商贩与他弟弟还又两下。”
“算不了什么,学子们都能答上来。”
“......”
后面的一切都很顺利,良锦铭很快把人迎了出来,安哥儿由姚嘉背上花轿。
准备启动时,看到人群前的两位熟悉的面孔,良锦铭冲他俩喊道:“两位兄弟,一起来喝杯喜酒吧。”
许灏瑞随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挑了挑眉,其中一位是他带清哥儿去衙门办户籍时见过的,还经他手办的。
他端详了一下良锦铭神色,见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人的身份。
记事大人笑眯眯道“好,那便叨扰了。”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总算在未时末将新人接回良家。
等新人进了门,许灏瑞直接拐了个方向溜回屋里,林清玖正抱着被迎亲鼓乐吵醒的小栗子,见他进来,清澈的声音中带了一丝喜悦,“阿瑞!”
许灏瑞上前接过孩子,替他理了理被孩子抓乱的长发,温声道:“辛苦了,要不要去看他们拜堂?”
小夫郎笑容灿烂,“要。”
许灏瑞一手抱着崽,一手牵着小夫郎,站在前厅看新人拜堂,宝姑和姑父两人坐在上座眉开眼笑地看着儿子与儿夫郎拜天地,拜高堂,对拜,眼尾的褶子就没消下去过。
林清玖看着两位新郎官出了神,直到手心被许灏瑞轻轻捏了捏才回过神来,漂亮的小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微仰着头看他,又抬手握了握栗崽乱舞动的小手。
人群里的记事大人不经意瞥见这甜蜜的小两口,陡然想起在哪见过他俩,难怪他觉得那个汉字眼熟,没想到一年过去,这小两口连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