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嫔坐下后就把头上的步摇拿了下来交给跟来的大宫女收好,只留下一支翡翠珠子缠丝赤金簪子还别在发髻间。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她正经危坐起来——因为太后已经出来了。
众人请过安后各自坐下,太后眯了眯眼,瞧着众人脸色还算好——因为角度问题,她没看见襄嫔发髻中有一处地方空了没有任何装饰,便道:“前儿京城下了一场大雪,难得你们有孝心过来给哀家请安。”
“给太后请安是臣妾的分内之事。”佟贵妃温婉地回道,“天儿冷得快,好在内务府已经把冬衣跟银丝炭已备好,昨儿臣妾已经命内务府将过冬的东西一一按份例发下。襄嫔那里还独独多添了两成,太后看这可好?”
“襄嫔怀有身孕,添一点份例也是应该的。”太后点点头,转而对着太子妃说:“天气冷,毓庆宫里的阿哥们可好?太子爷是不是还是很晚睡?”
“阿哥们一切都好。弘皙住在皇阿玛那儿自然有人照顾,弘晋跟弘f也有乳母照看着。就是太子爷如今也被孙媳妇逼着晚上不许熬夜,最近精神倒也好了不少。”太子妃盈盈一笑,不慌不忙地说道:“程佳侧福晋昨儿被诊出有孕,太子爷的意思是按着侧福晋的份例再添上五成,也好让她安心养胎。”弘晋是妾侍林氏的儿子,自出生后就养在太子妃身边;弘f则是太子妃所出,为太子嫡次子。
“那便好。”太后想了想,忽然想起皇帝最小的女儿来,便问道:“小公主最近可长胖了?敏嫔可有去看过?”因着刘氏是住在永寿宫,永寿宫主位又是敏嫔,所以太后也有所一问。
“臣妾前几天去看过,小公主最近身子骨健壮了不少,白白胖胖的也甚是可爱。”敏嫔对刘氏也有几分同情,便道:“刘庶妃照顾得很细致。”
“嗯。”太后想了想,“既然你是一宫的主位,日后小公主便抱到你那儿养吧。”
“臣妾遵旨。”敏嫔连忙行礼。
文萱正默默地做着布景板,眼睛左右瞥了瞥,就见襄嫔拧着手中的帕子,一脸的不忿。
襄嫔不忿什么?自然是自己份例的问题。她位居嫔位,怀着皇上的龙嗣,份例居然只比从前多了两成;太子侧福晋却可以凭着肚子里的那块肉而添五成份例,这是什么道理?!
文萱自然是不知道襄嫔心里想的是什么。她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忽而想起自己之前存起来的初雪似乎没了,便打算等散了以后再去收集一些。不过这次她是想明白了,她跟御花园天生犯冲,这个是非多发之地她是不会再去了,免得又碰上些奇奇怪怪的人。
“想什么呢?太后眼皮子底下也敢走神。”敏嫔隐蔽地碰了碰文萱的手,轻声道。
“想着去年收集的雪水没了,等会儿该去收了。”文轩看了看太后,见她注意力不在这边便也低声说道:“你可要一起来?”
“好啊。”敏嫔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从宁寿宫出来,文萱与敏嫔都遣了轿辇,叫了身边的人回宫去拿白玉瓷瓶跟储水的小坛子,两人则往梅园走去。这个梅园不是御花园那个,御花园那个较小,而且梅花的数量也没这个多。这个梅园在苏麻喇姑住处附近,平日也不多人去。
“这里的梅花开得比御花园的要好。”敏嫔摘了枝绿萼梅放在鼻尖嗅了嗅,“真香。摘些回去阴干做成香包放在衣物间,说不定能让衣服染上些香气呢。”
“你有心且可试试。”比起绿萼这个花种,文萱更喜欢洒金梅,一串串的花朵垂下来,花瓣上带着蛋蛋红痕,带着凛然的梅香,沁人心脾。摘了一条梅枝下来,眼角就扫到前面一个淡青色的身影。
“那边那个是谁?”文萱转过头来问敏嫔。
敏嫔看过去,仔细观察了一番才道:“那是良嫔,八阿哥的生母。”
良嫔?文萱有点惊讶。良嫔自三十九年升嫔移居长春宫后就一直深居浅出,年前的除夕家宴都是不出席的,平日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时也时常称病,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许是因为出身极低,平日为人也非常低调,宫中众人对她还算客气。
文萱觉得良嫔与宫里其他的女人有很大的区别。别的宫妃虽然也是各具姿色,但每个人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家族瓜葛;而良嫔是辛者库官奴出身,长得柔弱娇媚,为康熙生下一个儿子后就一直隐于人后,若不是有个聪明的儿子,断断没有封嫔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