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颗无足轻重的弃子而已。也不知当真是能否搅出些许麻烦来。”岳三摇头,一步先,步步先,对着韩魁穷追猛打,哪里肯松手半点。
“就是给那人搞出些小麻烦,也是件好事,燕王那人太过心急,若是不拖着他,将军的布置也就要出乱子了。”韩魁举着白子,只见棋盘之上,白子已被岳三逼至角落,奄奄一息。当下,韩魁轻咦一声,迟疑道:“将军,穷寇莫追啊!”
岳三呵呵一笑。“我也看得出朱高燧不简单,样貌虽于我那四妹有些相像,心性却是跟那燕王八分相像。所以我也没打算把他逼急了。”
“那骄奴儿可真是薇仙子当年为朱高燧留下的后手?”韩魁只见岳三出手之间,又给白子留出了一道生机。
“风雷水火的智计你也知道,徐王妃再是如何巾帼英雄,跟我那古灵精怪好妹子一比也不禁要差了数筹。这后手肯定是留下的,但却不是那青衫剑客。那柄油纸伞上刻的不是朱字,而是徐。”
“那朱高燧可是要死了?”韩魁一字落下。
“不好说。不过这一计,可是有些阴损?”岳三贼兮兮的笑问道。然而却是没等韩魁回应,西海地下却是传来一声闷响。像足了一声冷哼。
岳三与韩魁相视大笑。而后岳三将手中的棋子往棋盒之中丢去。
“这老伙计最是容不得咱们在他耳边说些这种阴谋诡计。今个这棋先走到这吧!走,咱们喝酒去,留他一人在这里闷着。”岳三率先起身,韩魁站起来恭敬朝西海行了一礼,紧随岳三而去。
西海之上,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转眼数日过去。
坯城,位于昆仑山的东南,被高低起伏的群山环绕,建城只有百多年的历史,城池并不大,可规划整齐,小而精致,又因为如洛城一般是依山势而起的一座山城,故而易守难攻,同样是兵家扼要。
某家坯城的酒肆中,一个背着三弦的老头,一边赔着笑,一桌又一桌地问:“客官要听个曲子吗?”老头大约六十多岁,佝偻着腰背,满面风霜,尽是苦相。
酒肆中休憩饮酒的一众酒客们先后抬起头,看了老头一眼,而后又都纷纷嫌弃地摆摆手,示意老头滚蛋。
酒肆最里面靠窗的桌上坐着一个神情冷漠的男子,此人头顶布巾,身穿长衫麻袍,脚踩布履,乃是一副年儒士的模样,穿着素洁穷酸,身形颇是伟岸,五官刚硬,面容却有一种病态的苍白,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然而两鬓已经斑白,满是风尘沧桑。中年男子身后站着一名清秀童子,抱着一柄形制颇为华丽的长剑,恭敬站立着。
“客官听支曲子吧,故事也行。”老头忙不迭的凑过去,问道。
男子凝视着窗外,头未回,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男子身后站立的书童随手给老头扔了一串钱,挥手让他离去。
一个胖胖的商贾无意间朝这边扫来一眼,见了这一幕,连忙开口笑着说:“喂,老头,这钱都收了,赶紧给我们讲段故事。”
“不知客官想听什么?”老头不敢惹事,逆来顺受道。
“随便讲,好听就成。”胖商贾放下手上筷子,给自己添了杯酒。
老头坐下,弹拨了几下三弦,清了清嗓子,“那小老儿就讲一段江湖上的传闻故事。天下剑子有七,乃是名剑谱评定而出,每一个都是力可拔山,武力惊天的超绝人物,半点不做假。这七剑子中,最近就有昆仑剑,一路仗剑出昆仑,挑战天下群雄的盛事。那昆仑剑在七剑子中名列第三,仅次于冷月山庄大庄主和那号称剑上仙人,剑下苍生的沧海剑。乃是太虚观上一任掌教老天师的得意弟子。这昆仑剑第一战,便是在白帝城头出手。一步跃上白帝城头,只如飞仙一般,剑未出鞘,一击便就杀了两名当世好手,那可是无形剑气,可百步之外取人性命。”
酒肆里的客人们都停下了筷子,看着老头,胖商贾很权威地说:“的确如此,我爷爷曾经去昆仑山太虚观敬香,就有缘见过那老天师一面,据我爷爷他老人家将,那老天师一百好几十的年岁,却依旧鹤发童颜,相必是那传说中仙丹的功效了,若是能买一颗来尝尝可就好了。”商贾好似觉得自己说了很好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众酒客七嘴八舌地问:“那后来昆仑剑又去了哪?”
老头捋了捋山羊胡子,说道:“昆仑剑一剑杀了那两名当世好手之后,继续南行,找上了号称当世十大高手的上任刀神。”
这时候,上酒上菜,忙的不亦乐乎的小儿走过老头儿身边,听了老头儿的话却是嗤笑一句。“什么刀神剑圣,本店一天不知道要来上几打!还不都是蹭吃蹭喝的,提起把刀剑就可称神作圣了?嘿!都是放屁。在我们西凉,只有那配着西凉刀的西凉甲士才是英雄。”
胖商贾却说:“江湖可不好与军伍相提并论。老头儿,再讲一段。”
老头倒不计较,拨着三弦,思量了一会儿,徐徐开口:“那小老儿就再讲一段最近发生的大事。不仅与这江湖七剑子有关,也和西凉三州之上威名赫赫的西凉王爷有关的趣事。话说那修罗剑于十日前,在洛城城门口行刺于西凉王。”
胖商贾不耐烦地说:“这算什么?早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小二也打趣道:“嘿!咱们西凉岳王爷大摇大摆的正对修罗剑百步开外而坐,等着修罗剑杀将过去,然而那修罗剑却是没能近身十步以内,便就身负重伤,凄惨被擒。所以我说嘛,什么高手剑子,在西凉铁蹄之下,还不都如同纸糊一般,那冷月山庄就是例子!”
掌柜远远听了小儿这话,只怕是在坐的有行走江湖的侠客,会因此毁了生意。当下吹胡子瞪眼,大吼一声“臭小子!莫要胡说!赶紧给我滚回来!”
对西凉王与西凉铁骑推崇至极的小二这才灰溜溜的小跑回内堂,背后跟着一阵酒客的欢笑声。
老头不慌不忙地道:“可是据小老儿所知,西凉王饶修罗剑不死是另有原因。”
“老头赶紧说!别卖关子!西凉王究竟为何不杀修罗剑?是谁人救下了他?”酒客们听得入神,频频催促。
老头笑呵呵地说:“西凉王与修罗剑做了一笔买卖。”
“什么?”
众人惊叫连连,老头很满意这个效果,不慌不忙地拨着琴弦,接着说道:“具体原因,小老儿一不清楚,只知道修罗剑行刺不成,西凉王爷却是大发慈悲,放重伤的修罗剑安然离去,而后修罗剑一路缓缓南行,现如今也不知到了哪里!”
“西凉王可是又要有什么动作了?”胖商贾似乎并非西凉本地人,言语之中却是没有太多忌讳。配合着胖商贾的这句疑问,老头的三弦琴声高昂急促,好似黑云压城,城池将破,逼得人心不安。
胖商贾身边跟着的一名镖坊少年感兴趣的开口道:“老爷爷,不如给我说说西凉王吧!”
老头停住了,眼中暗含畏惧,只是拨着三弦,乐声凄婉哀伤,酒客们也难得的不催促,一个个都沉默着。几个西凉本地的酒客更是面色发白,眼中隐有畏惧。酒肆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众人一直在刻意忽略西凉王这个等同于死亡的名字,心底去又不免带着恐惧的好奇。
老头欷歔,突地竟是有些大逆不道感叹道:“西凉王此人可谓真正冷血无情,被江湖英雄视作恶魔,不过他在民间倒不全是恶名,大概因为他肯以礼相待那些贱民草寇,少年儿郎们不但不怕他,反而都把他视作大英雄,希望有朝一日能像西凉王手下的将军们一般,凭一身才华建功立业、名震大荒。”
酒客之中不乏如镖坊少年那般年纪的儿郎,此竟皆是用力点头。
“西凉四犬,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英雄人物。若我能入西凉王府做事就好了,我听闻鹰犬与狐犬可都是西凉王府的家丁出身,若我能做得那西凉王座下第五犬,可不就能为我大明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了?”少年心怀憧憬,呵呵乐道。
胖商贾虽然顾忌不多,但却是颇为识趣,听了少年这话之后,急忙咳嗽了几声,低声斥责:“胡说什么?我们的身份……不要痴心妄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