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愈发的大,不消多久,雁北城渐染白装,老陈望着大雪覆盖面,渐融于那些凝立城墙之上的士卒面庞,在冰冷雪水的刺激下,这些士卒茫然的眼神逐渐有了些许生机。
“当啷——”一柄军刀从士卒手中掉落,发出金器之声,终是唤醒了一种被困于残梦功中的雁北军士卒。
恶梦初醒,士卒们纷纷弃了兵刃,茫然四顾,直至瞧见了许多同袍尸首,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可当他们瞧见了自己手中沾满血迹,终才明白自己适才梦中所见,并非梦魇,而自己在梦中斩杀的敌军、恶鬼则是雁北军中同袍兄弟...
懊恼、愧疚让这些雁北军将士们手足无措,呆立当场,尚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只见一人从瓮城下登楼而来,士卒们见状,还道是有贼人入城,暂弃了心中念头,纷纷围将上前,欲擒住此人。
老陈看着涌来的士卒,正欲解释,岂料这群将从残梦功中醒来的士卒,尚未完全恢复神智,只将他当做贼人。
正当老陈一筹莫展之际,万幸一校尉识出了老陈乃是高登巡守军麾下医官,当即止住身后士卒,开口问起老陈,到底发生了何事。
老陈心中盘算着要将少年“逃离”之事报于高将军,便准备囫囵编了个借口,让众人先去往瓮城之外,将城门关闭。
可眼前的士卒并非寻常雁北军,这些人皆是单斌麾下亲兵,众人不见自家将军,
怎能甘心离开。
这一切落入隐匿在瓮城之外甬道暗处中的一双眼中,许是瞧见无人察觉自己藏匿在此,终是放下心来,轻瞥向身后噤声立着的壮硕汉子,眸中杀意流转,正想动身在往城中行去,却身形迟滞。
胸腹中剧烈疼痛传来,强忍起身,稍作思忖,定下心思,带着不舍、恨意喃喃开口:“若非还有未尽之责,定要血洗雁北。”
随即望向身后大开的雁北城门,再不多待,回转身形,悄然退去,身后的杨虎臣似依旧不曾从残梦功中解脱,紧随吕残出雁北城,消失在雪幕之中...
北城楼上,诸事暂安,雪满雁北下,南门之地,先前陷入自相残杀境地的巡守军,此刻一如北城楼上噩梦初醒的士卒一般,不敢置信的瞧着手中满是鲜血的军刀,茫然环顾周遭。
尽管初春虽寒,寒风凌厉,天降骤雪,风雪似被一股无形光芒阻在丈余之外,众将不由抬首望去,见一柄散着涟漪光辉的长剑正悬于众人头顶,宛如佛光普照,将巡守军尽数笼于其中,众将士被眼前之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瞧见不远处那宛若仙子临凡的女子,众将士还道自己身处梦境之中,尤是瞧见女子绝世容颜,本就如脂如玉的肌肤上透着几分脱力的苍白,更让人心生怜爱,不能自拔...
江凝雪稍稍平复翻腾不止的真气,原本想以惊鸿剑中残存仙力,唤醒被残梦功幻象
所惑的士卒,可巡守军实是人数众多,只能暂控住众将士不再自相残杀。
可随着运转惊鸿剑中残余仙力,带给身体巨大负荷,江凝雪面上顿时香汗淋漓,不过她却不敢松懈,控住惊鸿全力施展...
凡人之躯,又怎能驾驭仙人之力,正当江凝雪觉得无法再控住这蓬勃之力时,下方中将士终是清醒过来。
再无力支撑,忙散去功法,单膝一跪,江凝雪大口喘息着,悬于中将士头上,正不停散出仙力光晕的惊鸿剑似也感应到了主人心意,寒芒闪耀后,旋转着飞回江凝雪身侧。
众将士正沉浸在仙子绝世容颜之中无法自拔,忽觉寒芒一闪,寒风骤雪忽起,卷入身前,寒意用来,顿时回过神来,领军偏将们亦训练有素,忙高声呼喝。
“快快拿下,切莫走脱妖女!”
此言一出,江凝雪暗暗叫苦,巡守军自相残杀,自己全力施展惊鸿剑之异像,怎能不让这些巡守军士卒误解,定是将自己当成了蛊惑人心,让他们自相残杀的妖女。
想要就此离去,可施展惊鸿剑仙里带来的身体负荷,让自己双腿如同灌铅一般,无法挪动,眼见回过神来的巡守军士卒们眸中生出恨、怒,向自己冲来,脑中疾速运转,想着如何脱身之时,只听得下方民宅院中传来一声怒喝。
“都住手!”
众将士闻声而止,纷纷望去,见一虎目青年正揽着一浑身是血的人,从院中
缓步而出,适才怒喝的正是高登走后,让他暂管巡守军的严青川。
高登麾下巡守军瞧清了严青川,纷纷止步,但福氏兄弟麾下将士,却不肯罢休,他们本就对草包将军高登极为瞧不上,不知严青川身份之下,此番又怎愿听令于他,正欲下令捉拿江凝雪时,却听得严青川揽着的浑身是血的人虚弱开口。
“诸...诸位将军,且...且慢。”
众将望去,方才认出此人,正是携自家两位主帅虎符调兵之人,忙翻身下马,奔至严青川身旁,扶住此人,关切开口。
“兄弟,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那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