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比清楚,仅靠晋安长公主支持还远远不够成就抱负,不是没想过攀附几大信臣,但一番仔细衡量,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一捷径韦元平无疑最得太后信重,然而阵营中已有贺湛、薛绚之等等,他这个后来者甚难居上其次便是谢饶平,可这人过于清高冷淡,度其一贯作风,似乎是愚忠派,并非爱惜党羽者,如若上了谢大相国的船,便要随时准备被他因为大局舍弃,攀附所得与付出努力远远不成正比,竟然大无必要毛维与元得志那就更加次要了,许多事件,不难看出太后对这两人有制衡之用,更加可能是条贼船。
虽然凭借着投机取巧,眼下看似已得太后亲睐,但徐修能十分清醒,知道自己根基薄弱,若无助力,甚难青云直上,他可不愿在起居舍人这一所谓近臣之职裹足不前。
之于义川郡王,那就更要慎之又慎。
既然几大信臣难以攀附,唯一捷径就是将来妻族。
他无比需要一个出身显望又才智过人的贤内助,而仔细筛选,柳十一娘显然不容错失!
京中显望虽多,可并非任一女儿都是至关重要,而他的出身,又注定难以攀娶嫡宗嫡女,联姻若要达到东风之效,就绝对不能随便娶一个无关紧要的望族闺秀,多方对比,似乎唯有柳十一娘适合。
京兆柳为十望之一,甚至眼下完全可称十望之首,十一娘虽是庶女,但其父却为韦太夫人唯一嫡子,当然更加关键的是因为莹阳真人、薛绚之甚至王宁致对这小小庶女都有非同一般的情谊,注定柳十一娘的家族地位远远重于嫡女,这当然不是因为十一娘得天独厚,可见其才智不凡。
否则太后也不会对她如此器重。
这段时间经过近距观察接触,徐修能更加认同柳十一娘之为人处世,不比得诸如韦缃一类所谓才女,不过空有其名而已。
并非眼高过顶、自命不凡而很能审时度势,见识心胸兼具者,应当不会仅仅看重出身门第,徐修能大有自信,起码具备争取佳人倾心的可能。
但要是太后已经决定将柳十一娘用为耳目安插在晋王左右,这事当然就艰难了。
不过若要让他就此放弃,徐修能怎么也不会甘心,好在柳十一娘离婚配之龄还有三年两载,并非毫无余地,就算太后有那心思,这段时间说不定还有多少变故,比如突然又出现一个比柳十一娘更加适合成为晋王妃者,比如晋王暗怀野心被太后察觉,说不定意外身亡,再比如柳十一娘情窦初开与他两情相许,也不一定没有计策摆脱棋子之用。
当然,关于对方的才智究竟达到什么程度,他也需要进一步验证,倘若是他一不小心看走了眼,原来将绣花枕头当成了明珠美玉,也大有余地回头是岸。
正在想入非非呢,野心勃勃的徐大才子再次听闻了一阵轻而快的步伐声,这回隔窗张望,终于见到了让他心神不宁的豆蔻少女,目不斜视从长廊经过,还不是风情万种的年岁,可那抹鲜亮明媚的光彩,已经不能忽视了。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她鹅黄短襦衣上系着的霞红长裙掩遮了腰身,看着她小小一张侧脸显出玲珑微翘的鼻尖,无知无觉就这么近了又远,比同龄女子略显高挑的身影终于隐没在转角,她一直没有迎向他的注视,自然更加不曾回眸,可他仍然直盯着她经过后那空荡荡的长廊,忽然觉得脖子扭得酸痛,这才神魂归窍。
居然发现手里的墨笔,在白麻纸上拖出长长一条痕迹,写了大半的草诏可算前功尽弃了,但起居舍人却莫名觉得心中郁烦一散,就像这个下昼突然吹来了一阵凉风,把这湿闷的暑热一下子带走,让人精神一振。
第449章奸智
卷轴被女人保养得格外白净的指掌展开,却并没怎么细看,又合上了,放在一旁,韦太后十分精神却并不怎么符合这个时代审美的一双杏眼,带着温和的笑意,就这么看向依然沉静的少女,唇角轻轻翘了起来:也就只有同安,才能让咱们凶神恶煞旁人避之唯恐不及那晋王殿下专程收罗这一类诗文杂赋,难道宫中就没有收藏?
十一娘答道:不是大家名士所作,不过新近流传,并非宫中典藏,儿早前听贵主提起,道是几个侍读赞不绝口,贵主颇为好奇,但侍读不能挟传入宫,因而只好委托殿下。
太后当然不至于细究这无关紧要的事,贺烨一贯疼爱同安,受她所托在外寻购书籍等物也是常有,虽大多是让江迂送来,今日可巧在义川王府遇见十一娘,顺便让她转交也合情合理,十一娘警慎知矩,先呈过目,但太后却没闲心仔细审察,同安还是个孩子,眼下除了她这祖母别无依傍,太后再怎么多疑也没必要连同安都防备,也就走个过场而已。
至于十一娘没有立即回宫复命,都是因为韦缃在后撺掇,太后也的确曾有交待,让韦缃多个心眼,但有机会,不妨促成十一娘与贺烨交近,只不过一再询问韦缃甚至江迂,得知晋王并不怎么耐烦与十一娘来往,回回都是颐指气使居高临下,无非是因为同安之故两人才有接触,太后甚至还觉得可惜,不过想到十一娘年龄还小,虽然伶俐清秀,眉眼还没完全长开呢,不比得那些妩媚妖娆的美人儿,这时虽然对贺烨毫无吸引力,将来如何还未可知。
当然韦太后无论暗下有何考量,这时都不会显现出来,她只不过用颇带着戏谑的语气提了一提贺烨之后,便问起义川王妃一案,十一娘自是将她所见所闻如实复述,也就只用了一刻时间,太后便让她去见同安,转交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