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班氏险些受辱,而柳均宜被殴打致残。
宇文盛虽已取信阿史那奇桑,京兆柳与上清观必定还有耳目盯防,此时王妃还暂时不能探望柳大夫及太夫人。陆离见十一娘焦急,很能体会她的心情,做为渥丹,也许不会将太夫人母子视为亲生祖母、父亲,但重生之后,毕竟受到了两位亲长的怜爱与照抚,当然不会置之不问,但眼下情势,是的确不便与家人会面。
尤其京兆柳,是被突厥汗王以保护之名软禁。
十一娘也明白轻重缓急,她首先要与贺湛取得联络,不是没有办法,途径多条,但最为稳妥的方式,是通过西妩。
好在阮家在洛阳的商铺,其中之一便是贩售胭脂水粉,眼下长安城百废待兴,众多显望、官宦女眷避难洛阳,平民百姓这时也无心梳妆打扮,是以众多妓家对于脂粉的需求便很值得商贾争取,更何况据闻,西妩成功攀附了汗王亲弟弟雄河将军,作为商户,阮二娘往西妩家投机取巧,极为符合大势所趋。
她是亲自登门。
却也是直到第三回,终于打动了西妩,亲自接见她,而直到此时,西妩尚且不知对面这个看上去伶牙俐齿圆滑市侩的商家妇,竟然是晋王妃。
直到十一娘好不容易讨好得西妩打发旁人,挑明身份时,西妩竟依然不敢置信。
宇文大尹姬人璇玑,与娘子时常暗会,还有莒世南,娘子是否称谓三哥?
西妩这才打消疑虑,大礼相见:奴实在不敢相信,王妃竟然以身犯险。
通过西妩,十一娘知道了贺湛与刘若兰间的私情,她几乎忘了这个女人,就算西妩提醒乃柴取之妻,仍然没有恍然大悟,直到西妩进一步提醒刘氏之母赫连氏,十一娘终于想起这个女人是何方神圣,又听西妩叹道:长安沦陷后,贺郎明知身边遍布耳目,故也不曾与奴家联络,奴家还是听阿史那雄河部属提起,才知刘氏逼迫贺郎不过奴的确还有办法知会贺郎面见。
于是一个乞儿,某日便拦住上清观某亲卫乞讨,那亲卫立即禀报贺湛,又直到两日之后,贺湛大剌剌来到西妩家他没有被软禁,虽然行踪会被盯梢,立即知报谢莹,但谢莹也明白贺湛与西妩家素有来往,偶尔前来寻欢作乐排遣寂寥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就连刘氏,虽说拈酸吃醋,一来不敢质问贺湛,再者也不敢冒犯有阿史那雄河撑腰的西妩,亦只能装作大度,不闻不问。
西妩家的小蔡姬,原本便是急公会众,极为可信之人,十一娘一行人时时需要乔装,当然带着胡伯,胡伯按着小蔡姬的容貌,制作出一张人/皮面具,十一娘回回与贺湛碰面之前,早一日到西妩家,与小蔡姬易装,便能瞒天过海。
当然,这样的碰面并不频繁。
但十一娘已经知道了阿史那奇桑的心态,如何诱他中计,框架逐渐构成。
同时,十一娘开始用阮二娘的身份接触刘氏柴取虽然不再任职京兆尹,却没有被突厥汗王彻底遗弃,毕竟这人也是进士及第,撇开品行,固然于治政上也没有太大才能,更不提军事才干,但文笔还算流畅,草拟诏令还能帮得上忙,他现在的职位,类似于中书舍人。
又因刘氏甚得长平公主谢莹看重,俨然长安城的第二贵妇,炙手可热,商家当然要争取行贿,柴府门前车水马龙,争相奉迎者并非阮二娘一个。
而这位当然要比西妩更加难以打动,耗废了十一娘不少钱财与心机,终于争取到面见的机会。
十年过去,晋王妃还换了一张脸面,于是故人相逢,并未引起刘氏警觉,在阮二娘竭尽心机的阿谀奉承之下,刘氏终于认同了这位知己,并不厌烦阮二娘三天两头就来讨好,对于这商家妇意图讨好长平公主的长远眼光甚至赞许不已,话就渐渐多了起来。
于是艾绿丫头,终于盼来了让她热血沸腾的新任务!
第1140章刘氏的酒宴
这日一大早,西市左侧的群贤坊,一处游苑门前,坊道上由南向北驶来七、八辆大车,三、四十仆从前护后拥,一时间忙着把车上的箱笼搬抬入苑,吆喝声喧吵得长长一条街都不得安静,大半月前,吐蕃部将曾在这座市坊实施过劫掠暴行,几户商家惨遭洗劫,免不得家中女眷也有被侵害的,虽说这事已经过去,群贤坊维持了近二十天的平静,民众们仍然有若惊弓之鸟,听见喧吵难免头皮发紧脊梁发寒,尤其游苑对面那家人,害怕得立时紧闭了房门,只敢从门缝向外窥视。
只见在外头,指挥若定者竟是一个簪花着锦的女子,白净脸面嗓门宏亮,只消睨一眼箱笼外观,似乎便知道里头盛放何物,指指点点,这一箱往东、那一笼往西,这显然就不是高门贵妇的作派了,俨然如得脸一些的管事。
原来这处游苑,过去便是一家商贾重金买下的私产,并不住人,在里头凿渠引水,大建楼阁,遍植芳菲,还蓄养了一批伶人女伎,以供官宦人家、世族子弟宴请长安城的官宦,并不是人人都有广宅豪居,却总有大宴宾客的需要,家里寒碜,铺展不开,就免不得在外赁租宴会场所,又纵然是显望子弟,举办各种文会,上头有长辈管束,在家中未免多有不便,所以也会选择外头的游苑宴客,只群贤坊这处游苑的主家,因在洛阳也有产业,故而一见情势不妙,便避难去了,游苑便成了无主之业,由坊官代为管理,今日是阮二娘租赁下来,要在这里设宴待客,所以大早上,方有此番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