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就到,走廊尽头,只见林志手里拎了壶热水,另一只手则端了碗粥。
“标子,你去给我找个杯子吧。”
林志把粥盖儿掀开,勺子搅拌了几下晾凉:“能喝多少喝多少,吐了那么多次,胃里总不能什么都没有吧?”
“谢谢。”
何嘉认真地道谢。今晚自己这一出着实折腾了不少时间,他和林志不过也才第一天见面,人家却跑前跑后地照顾着,何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更多的还是感谢。
“那么客气干嘛?咱们都是一个学校的,未来几个月也要在一起共事,谁没个小病小灾不是?你要这么说的话可就见外了啊……”
何嘉于是默默喝粥,强打精神喝下了小半碗。
“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待会儿打完针我自己回去——”
“怎么回?你知道这是哪儿吗你就自己回去?”林志毫不留情地戳穿,“别废话,等你结束我们一起走。”
药效逐渐上来了,何嘉终于觉得舒服了一些,一路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他整个人蜷进靠背里,眼皮耷拉着,要合不合的,有些疲倦。
林志在旁边瞧着,像在瞧自家鸡笼里的那一窝小鸡仔:
“就你这小身板,发烧感冒都扛不住吧?我每天吃这么多,我爷还老是说我,真该让他来看看到底什么才叫弱不禁风!”
林志半开玩笑,何嘉闻言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你也很瘦好不好?”
“我哪里瘦了?”林志撸起短袖,像模像样地在何嘉面前展示了自己的肌肉。
何嘉不想打击他,敷衍地嗯嗯两声。
说话间标子买来了一沓纸杯,接过热水壶给何嘉倒了满满一杯水。
林志于是想起正事:“医生可说了啊,你胃本来就不太好,以后绝对不能出现今晚这样的情况了。”
何嘉老老实实点头。今晚情况特殊,他们第一天到芷溪,村长支书又如此盛情款待,他不想拂了大家的好意。
多一个人加入,话题也多了起来,林志很健谈,话头起了便滔滔不绝,三人边聊边等,时间竟也过得很快。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标子开车,他们原路返回,到家的时候支书一家已经睡下了。
“那我们走了啊,”林志招呼道,“明天吃完午饭到学校里领教材!”
他们挑了个好日子,抵达芷溪的时候是周五,周末孩子们不上课,正好给他们腾出两天的空余来置办生活必需品。
何嘉点点头,目送二人的身影离去后,折身回到房间里。
上午的时候还没有注意到,支书家的这间房子里只有一桶饮用水,并没有电热水壶,也没有电插板。他暗暗记下,打算明天吃过午饭后到村里的超市去一趟。
离开卫生院的时候,护士曾告诫今晚回来不能洗澡,何嘉只能忍受一晚,脱下沾染酒气的衣服,换上一套干净的,然后顺手把脏衣服搓洗出来。
他接了半杯纯净水,攥在手里打电话给宋敏华报平安,只字没提今晚胃炎的事。
“在和谁打电话呢?一直占线。”电话那头奎思佳问道。
“我妈。”何嘉说。
“怎么样啊那边?今天还顺利吗?”
何嘉神色淡淡,说挺顺利的。
“之前你还说我,怎么角色一换,突然变成我担心你了。”奎思佳吐槽道。好不容易她回国,何嘉却又离开了a市,她也说不准,这里头有没有谢鑫昊的事。
言归正传,她想起此通电话的目的,正色道:“谢鑫昊今天给我打电话了,但不是为了珠子。”
何嘉皱眉。
“他问我你去了哪里。”
“你说了吗?”
奎思佳缩缩脖子:“我只告诉他你支教去了,但没说去哪里。”说着说着她有些讪讪,“应该没事吧?”
何嘉没说话。
以谢鑫昊的手段,要是想找到他,不管奎思佳说没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没事。”何嘉安慰她,“以后他的电话,你不想接就不要接了。”
“那那颗珠子怎么办?你亲自找他去要吗?”奎思佳道。
“如果他真心想还给我,又怎么会等着我去找他要。”
何嘉无奈一笑。
他好不容易可以远离谢鑫昊,可如今,难道又要为了一颗珠子而重蹈覆辙吗?
狗皮膏药
翌日。
吃过午饭后,何嘉把教材领了回来,看时间还早,又自己摸索着路走到了河边。
那年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芷溪村,依稀记得靠下游的地方有一块儿芦苇荡,但现在一眼看过去已经是空空如也。
何嘉只待了片刻就折返,回到支书家那间小屋子的时候,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你终于回来了,”说着,标子把手里拎的那一袋糍粑递过来:“林儿托我带给你的,他现在正下地帮他爷干农活呢。”
手里的东西有点软,似乎还带着点温热,新奇的触感不由得让何嘉多看了两眼。
“最外边儿那两个是可以直接吃的,你蘸点白糖。剩下的那些得煎了才能吃……”
标子看出他疑惑,主动解答道。
“好。”
何嘉笑着收下这份好意,但很快,心里又腾起一阵微妙的窘迫。
人家又是帮忙又是送东西的,他却初来乍到,两手空空没有什么可以回礼的。何嘉脑里迅速回想,终于在几秒后想到什么,快步走向屋子里那张很大的木桌前,然后往标子手里塞了两瓶玻璃罐装的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