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静,陈屿也以为真的是这样的。
上学的路上,他撞见了一辆从学校里出来的一大巴,远远透过窗户,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犹如走马观花,他垂眸正要往前走时。
忽然,一道陌生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佳怡,帮我拿一下。”
徐晓柔递过水杯,找到胶圈后,正要轧起披散的长发,一旁的人忽然兴奋地拉着她的手,嘴里喊着:“晓柔,你看……陈屿,陈屿他在干嘛?!”
陈屿?少女眼里闪过一丝震惊,侧过身,看向窗外。
少年穿着校服,一向一丝不苟的他,这次散乱着衣襟,奋力地瞪着自行车追着大巴车。
头发全然被吹向后,露出一张清俊的脸庞。
想必是车开得太快,徐晓柔看了一眼,就不见踪影,神色略显失望。
她收回身子刚坐稳,还没听到闺蜜的吐槽,大巴车来了个急刹。
“操!”
众人抬眸,就见车头二米处站了个人,穿着校服,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司机开门还没说话,就见这人走近车里,目的明确地直直走向左侧窗边的
二十分钟过去,陈仟站得腿酸,心想隔壁蹲厕所也这么慢。
陈屿只能冷着脸,听到冲水的声音,才放下手,一言不发地拉着人出去,直奔校门口。
路上,陈仟想起刚才在厕所闻到的腥臭味,一阵想吐。
两人回到家,陈仟板板正正地坐在桌前,见陈屿走进厨房,连忙跟上去说道:“哥,你不知道妈在睡觉吗?”
“知道,但你饿了。”
“我们可以出去吃。”
陈屿嗤笑一声,关上冰箱门,自顾自地打着鸡蛋,平静地说出那个令人心寒的事:“你不是一直在存钱吗?出去吃多浪费。”
陈仟顿住,下意识看向自己房间的房门。
少年侧过身瞥见妹妹的动作,走过来将鸡蛋壳丢进垃圾桶里,抬眸对上她的视线,嘴里发涩,还是扬起嘴角笑了笑。
陈仟恍惚间看见陈屿九岁时候的样子,浑身脏兮兮地,敲响她的房门,笑着让她抱抱他。
陈屿走近她,两人的距离不过半步,他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对吗?妹妹。”
陈仟点点头,只是对一件事很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在存钱?”
“整理房间的时候,看见的。”陈屿满不在乎地答。
陈仟一听,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嘴里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半晌也只是说了句:“我这个星期都会住在朋友家里,下个星期就要出国,为期一年。”
她也不用担心自己隐私暴露这问题,陈屿这家伙在外清高地很,在家像个老妈子一样,什么都要管。
陈屿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他也只是让人吃完饭再走,并告知他已经将母亲送往医院。
“妈这边我会照顾好,你不用担心。”
陈屿做事她放心,她也要专心备考,争取保送地名额。
陈仟原本打算去小姐妹家挤一挤,去了一天,她家的情况只适合来几个小时,早知道她不赌气搬出去,再搬回去岂不是很打脸。
韩易见一旁的人没精打采,他之前还以为她是那种闲散地性格,一个星期地相处,他竟然觉得自己还不够努力。
“陈仟?”
女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侧着脸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问:“什么事?”
“我要出去?”韩易扬了扬手中的水杯。
“……”她有时候挺想报警,穷的人穷得没地方住,人家一个水杯抵她一个学期的学费。
韩易见她起身,正准备出去,突然被人伸出胳膊挡住,他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陈仟有些不好意思,抬手示意他低头。
韩易没多想,以为她又要说什么八卦。
陈仟深吸一口气,呢喃了几句没说口,韩易瞥见眼前人紧攥的拳头,她在紧张什么?
耳朵里没听进任何话,只有源源不断地湿热传来,晕染至整个耳廓,红的滴血。
几秒的时间在两人看来竟觉得漫长,陈仟终是难以启齿,正好上课铃敲响。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而怪异,韩易率先打破平静,钢笔在书上写着:“你想说什么?”
陈仟:“有房吗?”
“求收留,给房租!”
韩易看着字迹后面的表情包,滑稽又可怜,心头一动,写下一笔又划掉,最终还是答应。
心里安稳自己,就住几天,朋友之间帮帮忙很正常。
临近黄昏,陈仟从保安室拿过行李,安安静静与韩易在路边等着。
陈仟往旁凑近几步,低声问道:“房租一天按多少算?”
韩易认真思索了半天,很真诚地问了句:“你有多少钱?”
陈仟尴尬地伸出两个手指头,她想说总共就两万。
别太贵!下一秒,她就听见他说:“二十。”
“但房间不是很好。”
陈仟想那房间能不好到哪去,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不出她所料,真少爷家的房子就是大,欧式风格建筑,但没有电视里描述地夸张。
一路上,陈仟只看见一个阿婆在打扫庭院,进屋后,感觉更加空旷,一切都是崭新的。
少年自顾自地上了二楼,转角处停住,看了眼后面提着笨重行李箱的人,继续上楼,打开房门。
陈仟放下箱子,在门外看了个大概,是真的很不错,简单的配色让人看起来很舒心。
“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事可以找我或者院子里的阿婆。”
韩易说着,让她上手自己设了个密码。
见人背过身,身心放松了许多。
晚饭,韩易看出她的拘谨,出声提醒道:“你交了房租,不用这么……正式。”
“叔叔和阿姨,他们不在吗?”
韩易笑着盛了碗汤递过去,淡淡地应:“他们在国外,特殊时期会回来。”
原来是个留守儿童啊,陈仟没在说话,韩易不善言辞,想和对方聊天,等找到话题的时候,人已经吃好进屋。
陈仟躺在床上,平时会玩上一个小时的游戏,这会已经熟睡过去。
突然,一阵阵雷声袭来,大颗大颗地雨滴敲打着窗户,哗啦啦地下个不停。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上方在滴水,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村里的老家。
老家是一个由石头堆彻的小房子,屋顶时常会漏水,直到母亲生病,一家人才搬到市里,拘谨着过日子。
九岁那年,母亲彻底病了,神志不清,父亲找了另一个女人,离开他们。
梦境里的一切变得越发真实,泪水无端从眼角划过。
一只冷白的手指轻轻擦过女孩的眼泪,却不曾想连带着雨水弄湿了女孩的衣服。
冰凉感瞬间惊醒正在睡梦中的人,陈仟慌乱着喊着救命,就要往门外跑去。
穿着白色雨衣的人见状,急忙上前抱着受了惊吓的人,喘着气在她耳边说道:“我是陈屿!!”
但已经于事无补,陈仟的脑子一片混乱,嘴巴被蒙住,瞥见柜子上的花瓶子,抬脚踩住后面人的脚,一个扑身双手抱着花瓶,竭力举起往后砸。
腰上松了力,陈仟不敢放松警惕,转过身不要命地抬脚就往那人的头踢去。
踢了几下,收回脚时踩到湿滑的地面,一个滑倒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