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好像是要化在我怀里一样,我吻着他雪白的肌肤,突出的锁骨,在他身上留下暧昧的红痕和湿迹。
是艳是情,半身柔软蔓延,欲望点缀上他姝色的脸。
“陛下……”暧昧的气氛之中,江知鹤突兀地开口。
我抬头。
“若是能与陛下,早一些遇见就好了。”他蹙眉喘息,衣衫凌乱,要散不散,玉藕一般的手臂揽着我的肩背。
我含糊地笑了笑,凑过去吻他的唇,一时之间只觉得柔情。
“我们可是同一个学堂的,那个时候,你是夫子最喜爱的学生,而我是夫子最头疼的学生,总叫我誊抄你的策论。”回想往事,我有些想笑。
我道:“所以说,我们早就遇见了,只是那个时候,你不理我。”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位子离江知鹤的位子隔了老远,夫子可能就怕我影响好学生学习,特地这么安排的。
我就在中京的学堂呆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要么就是在课堂上睡觉,要么就是逃课出去骑马射鹰,要么就是被罚抄江知鹤的策论,反正几乎没怎么和江知鹤说过话。
闻言,他愣了愣,骤然敛下眉目,“……原来如此。”
可能是为了弥补他那个时候不搭理我的愧疚,江知鹤解开了他衣服上面所有的结,玉节一样的手指一扯,衣衫尽褪,浑身上下唯有一条雪白的单裤。
我干脆利落地同样脱下衣服,精壮炽热的身躯一下子贴上他的背,将他翩跹欲飞的蝴蝶骨热得一颤。
“陛下……、”江知鹤在我怀里缩了一下。
我抱着他,一时之间只觉得他太瘦了,如此瘦削,仿佛被雕琢过的玉璞,皮肤白皙而细腻,宛如薄瓷般脆弱,却又透露出一种坚韧和顽强。
我们抱了一会,很快情欲褪去,我心中只剩无穷无尽的怜惜。
如此尘世,他于尘间这般受苦。
我走后,秋风之中他一身伶仃,尘埃潦倒宫门下,可我也的的确确当真曾见他意气风发的少年时。
若我,……若我当年带他走呢?
若我们一开始便是意气相投,若我们不那么缘分浅薄,我是否当年,大可以带他远走高飞?
我不知道。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去设想它,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我忍不住去想。
若是呢。
若是当年真的有如果,他大概不会吃这么多的苦,他会和我一起,杀入中京,我称王,他封侯。
可偏偏,如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无聊的世人、爱好取乐的中京繁华之地,怎会放过他呢?
这一辈子,江知鹤都要带着众人的鄙夷、排挤,因为他曾经做过明帝的床榻爱宠,仅此而已。
不是因为他杀了多少人,不是因为他手段有多狠辣,不是因为他做事有多猖狂,仅仅是因为,他爬了明帝的床。
仅此而已。
就要让他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我说,“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
江知鹤闻言,笑了笑,胸腔带着脊背轻微的震动,“如果……真的有下辈子,陛下可要早些来找臣。”
我点点头,笃定道:“一定会早点来找你的。”
他翻了个身,将柔软的面颊枕在我的胳膊上面,一双漂亮的水岑岑的眸子看着我,试探道:“那我们……约好了哦。”
他甚至伸出小拇指来,要和我拉勾。
我伸手和他拉了拉勾,“对,我们约好了。”
江知鹤很满足地笑了笑,主动地贴过来吻我。
那日我们只是亲昵的互相亲吻,嘴都要亲肿了也一点都不觉得厌烦,我心里面以为我们的关系拨云见日了。
半夜的时候,江知鹤起身的时候把我吵醒了,我迷迷糊糊地困得不行,转头却发现他在茶桌边上喝水。
我揉了揉眼睛,“怎么了,渴了?”
黑暗之中,江知鹤的声音很轻,好像还忍着什么的感觉,“无事,只是渴了。”
美人突然间就不在怀了,我有些不习惯,起身下床,套了鞋子想要过去抱他过来,却不小心碰到了桌子上面的一个小瓷瓶。
江知鹤反应过来,从椅子上面起来,把瓶子放回抽屉了。
“这是什么?我不小心碰倒了。”我打了个哈欠,没怎么在意。
江知鹤很顺从地被我抱了起来,抱回了床榻,他身上没什么力气,揽着我的脖颈的手腕都轻飘飘的,他很轻地说:“只是臣喜欢的茶叶罢了。”
“是什么茶叶?这么喜欢吗。”我问了一嘴。
江知鹤软软地靠在我怀里,可能是冷了,所以有些抖,“只是白毫银针罢了。”
我那时只觉得,那小瓷瓶那么小一个,能装多少茶叶啊,一两口?
我应了一声,白毫银针我没什么印象了,我记得我在姑母哪里喝过几回,我姑母也很喜欢,
她说,这茶很甜,喝了就觉得心里没那么苦了。
我不太会欣赏茶水,
我更喜欢喝酒。
第二天一大早,我回到宫中,才知道大理寺卿在御书房门口等了我一个下午,要不是晚上有宫禁,外男无召不许入宫,他还等着呢。
他自然不知道我出宫去看江知鹤了,小安子也不可能会告诉他。
小安子急急忙忙终于盼星星盼月亮把我给盼回来了,顶着一张苦瓜脸看着我:“奴才叩见陛下,陛下您可算回来了,今一大早,大理寺卿赵大人和巡按使李大人在御书房门口候着呢!”
我皱眉。
大理寺卿赵无常,延关巡按使李鸿云,他们两个都是前朝偏正派的清廉人员,至少看着是正派的,也算是平步青云、年轻有为。
两个家伙在御书房堵我作甚,
还连堵两天,
怎么,天要塌了?
我进了御书房坐下之后,让小安子把他们召进御书房,
他们见到我利索地就跪下了。
“臣大理寺卿赵无常,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延关巡按使李鸿云,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记得,李鸿云不是被我派去修水路了吗,怎么还没开工就着急忙慌地回来了。
延关通商不便,我特地找了李鸿云,他祖籍就是延关的,又是一路科举上来,派他去修个路,我觉得很合适。
而且,大理寺卿怎么和李鸿云一块来了。
只见李鸿云从袖子里面掏出几封信和一份礼单,呈上,
“陛下明鉴,臣奉圣意入职,然,运查使兼锦衣卫辖令于明,贪污拨款,贿赂威胁同僚,若不与其同流合污,便排挤暗杀,层出不穷!”
李鸿云面露悲色:
“此乃,几位受害大人的血书,以及于明的送礼礼单,请陛下过目。”
大理寺卿赵无常在一旁,恭恭敬敬地低头呈上一份对账,
“陛下,这是于明府上的开销用度的抄本,可谓挥金如土,穷奢极欲,若是按其俸禄来算,一日便要用掉两年的俸禄!”
李鸿云悲从中来,给我磕了个头,哐哐磕,没两下就见红了:“陛下,阉宦成祸,前朝便有之,如今陛下重信阉党,阉党何其势大敛财!为祸遗害啊!请陛下明鉴!”
我:……
于明,锦衣卫辖令,好像是江知鹤那边的人,这下怕是连江知鹤也逃不了干系了。
偏偏江知鹤病得这般巧,又偏偏在昨日留我,又偏偏是昨日,李鸿云和赵无常入宫面圣,偏偏和我错开。
这世上,难道有这样巧的事情吗?
说句心里话,我是打心底不想去怀疑江之鹤,但是似乎成了帝王之后,多疑总是常态,此时此刻,我忍不住去怀疑他。
于明和江知鹤,他们是什么关系,江知鹤特地在护着于明吗,用他那份不知真假的真心来算计我?
我问,“于明何在?”
赵无常回答:“已然受制于大理寺。”
这时候,小安子敲了敲门,说是早朝马上开始了,我就去老老实实地、勤勤恳恳地上早朝,下朝之后,我就去大理寺了。
踏入大理寺的牢狱区域,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高墙铁栅,森严壁垒,给人一种无法逾越的压迫感。
墙面上斑驳的石砖和锈迹斑斑的铁链,好似还有血腥味和腐臭味。
走了两步,我见到了于明。
于明身材有些圆润,不过脸色很不好,看起来就好像几天没睡了,被两名面无表情的狱卒押解着,缓缓从昏暗的牢门中拖出。他整个人显得蓬头垢面,长发凌乱地垂在额前,几乎遮住了那双小眼睛。
“你是于明?”我问他。
闻言,于明跪下,“罪臣参见陛下。”
我开门见山道:“你和江知鹤是什么关系。”
“……?”于明愣了愣。
我本就有些烦躁,“你可以选择现在告诉朕,或者,让他们从你的嘴里撬出来,听说你还没被用过刑?”
大概过了两秒左右,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巨大的求生欲让他的小眼睛都猛的瞪大了,于明猛地扑倒了我的脚下,他脏兮兮的手就要抓住我的鞋子的时候,两个狱卒冲过来把他压制住了。
于明跪在地上,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颤抖:“陛下!是……是江知鹤陷害臣啊!”
他的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眼神中闪烁着混乱的光芒。
我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我扫了一眼身后带来的几个侍卫,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长得最壮的一个身上——那是魏明。
微微示意,魏明顿时会意,他大步走上前,没有任何犹豫和怜悯,他抡起袖子,露出了结实的臂膀,随后几个响亮的耳光便落在了于明的脸上。
于明的脸瞬间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了血丝,顿时懵了,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魏明。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却因为被连续扇耳光而失去了平衡,最终又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我面无表情:“叫他的名字,你、也配?”
好一会,于明才终于反应过来,他颤颤巍巍地看向我,似乎有些不敢和畏缩,“……臣,罪臣……”
“朕提醒一下你,你和江知鹤没有任何关系,届时庭审的时候,你若是胡乱攀咬,便拔了你的舌头,去阎王爷那边也狡辩不得一句。”我不紧不慢地说。
听到这句话,于明快速地看了我一眼,畏畏缩缩地胡乱点头,好像终于意识到我来这里根本不是来听他的“证词”的。
“想活吗?”我朝他看。
他猛地点头。
我笑了笑,“朝廷的拨款你都敢贪,这许多年,你到底是贪了多少啊,不过没关系——”
“你若是愿意供出共犯,或许可酌情减刑,当然了,你也可以不说,只是白白便宜了其他人,分明都同样吃了脏钱,怎么就你一人落网了?其他人呢?恐怕还在享乐吧。”
“所以说,不开口,只会徒徒替他人做嫁衣。”
说了两句,我见于明表情似乎有些意动,便不说了,很多事情,点到即止,说破了反倒没有意思,于明被关在这,任由他胡乱想,自然是越想越不平的。
人就是这样。
落了水,就要扯更多的人落水。
这世道坏,那就要做最坏的那一个;这世道贪,那就要做最贪的那一个。
其实我本来就不打算听旁人的所谓证词,我只想听听江知鹤怎么说。
离开大理寺之后,我直接回宫了。
这么大的动静,江知鹤不可能不知道,他不可能不来宫中找我。
可我回宫一看,问了小安子,江知鹤他还真就没来找我。
我顿时觉得更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