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威胁我?!”
不知道唐弃磕的什么药,是不是药劲还没过去,龇着牙乱吠,像条疯狗一样。
他歪着头弯下腰,顾引楼没有抬眼看,在虎口上绕着灰黑色的领带,缠一圈松一圈,再缠再松。
这确实是威胁,一份体检报告足够让唐弃喝一壶了。
消息如果散出去,唐家的股价也得跟着受影响,唐弃在家不会有好日子过。
顾引楼靠向沙发背,缠着领带的手搭在膝头。
“威胁,谈不上,阐述事实而已。”
“我好怕啊,呵呵。”唐弃眉眼扭曲,笑容诡谲,把烟蒂投进纸杯,翘脚斜靠在病床上。“你能怎么样?检举我?俱乐部里没有干净的,尿检阳性的少不了,挨个举报会得罪太多人,你不会这么干。”
唐弃根本不在乎,只要在燕城,就有人会保唐家,保他就是保唐家。
即便拿着化验单去告发他,最后结果也是事情被压下来,无外乎上下打点破点财,没有解决不了的麻烦。
况且,俱乐部那么多人,谁不是有头有脸。
顾家就算再豪横,顾引楼也得罪不过来。
法不责众,有恃无恐。
病房里空调温度宜人,再不融洽的气氛,也给吹化了。
顾引楼没接他的话,鼻息间冒出一声不屑,话题又绕了回去。
“力行的创始人忽然人间蒸发,收购计划看样子是泡汤了。原本我还理不清头绪,现在倒是明了很多,你想吃独食?”
说完,他轻啧了一声,又不紧不慢地摇头。
“不,你没有这么大能力,是唐氏集团要收购吧。”
语气平和,却极尽嘲讽。
唐弃紧咬了咬牙,复又笑起来:“呵,老头子根本看不上小小娱乐公司,力行会属于我个人。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
顾引楼不带感情的挑起唇角,指尖有意无意的轻敲着膝盖。
收购案本身就是他设的局,成与不成都不重要。所以,这个结果不算意外,却又不完全在意料之中。
唐氏集团主营商业、金融、房地产,在文娱方面涉猎不算很多,然而近些年数字信息时代发展迅猛,娱乐业成了炙手可热的投资方向。
唐家不会想不到。
据郑意查到的资料来看,唐玉良并不是个赚干净钱的人,要把那些钱变得名正言顺,搞娱乐是个不错的选择。
大到投资影视剧,小到网红打赏,可以说是无孔不入。
顾引楼本想用力行娱乐做饵,可惜钓上来的不是大鱼。如果唐弃独立运营,那表面上看,与唐氏集团是完全割裂的。
至于私下里怎么算,这就很难说清了。
人若不在局中,根本抓不到痛点。
顾引楼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窗台看外面的夜色,鼻息间还残留着淡淡地烟草味。
他看着玻璃窗上的倒影,对病床上百无聊赖的唐弃说:“现在还有机会选择,跟我合作,还是把我踢出局。”
“楼哥,你已经出局了。”唐弃保持着笑容。
过了片刻,顾引楼才敷衍地勾了勾唇:“那祝你好运。”
唐弃完全信任母亲,沈照梦可以给他最好的结果,哪怕他心存埋怨,怨所有人都瞧不起他。
那都不重要,只要能赢一次,哪怕一次就好。
顾引楼出了唐弃的病房,郑意正赶到门口,走廊里冷白灯带,照得活人脸色也一片死灰。
碰面后,郑意就跟在后面,两人大步流星地往电梯走。
“老板,沈厌醒了,要见你。”
“没必要。”
想起刚才唐弃的话,顾引楼莫名更加反感。
成为同性的性幻想对象,对他来说不是件骄傲的事,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未成年。
他无法想象,自己和一个小男孩做爱。
脑子里是弱不禁风的沈厌,苍白如纸的脸,无精打采的眼神,连唇纹都像刻在石膏板上一样。
干涸,没有生气。
他该怎样娇喘呻吟,是用什么表情叫出“顾引楼”这几个字的……
电梯上行,顾引楼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领带抛给郑意后,抬手看了眼腕表:“该走了。”
十二点半,睡眠时间已经延迟一小时,回到家可能更晚,过分的自律,导致他有些强迫症。
今夜耽误他太久了。
郑意对此嗤之以鼻,砸吧着嘴直摇头。
到达顶层办公室后,还是没忍住,拦下了拿外套的顾引楼。
“黑进泰斯的系统时,截获了一些视频录像,我觉得你得看看。”说着,郑意打开笔电,放在老板桌上。
视频是各视角摄像头录制的,除了唐弃说的房顶镜子后面,每个房间还有许多针孔摄像。这些设备应该都价格不菲,至少像素比网上卖的清晰太多,如果拿到地下论坛去兜售,应该能卖不少钱。
可话又说回来,开得起泰斯会所的人,怎么可能在乎那些小钱,甚至不会拿这些东西去勒索。
那这么清晰的视频有什么用?
郑意想不明白,但是顾引楼猜的到。
凡高位者,多少都有些隐秘,不为人知的癖好。
不乏会有人向俱乐部索要购买,拿回去回家慢慢鉴赏。
这种情趣,其实普通人里也存在,例如拍私密照,还有性爱录像。只不过普通人会拿这些作为筹码,去要挟,去勒索,甚至违法乱纪。
那么在有权有钱的人身上,这种情况也许能少些,更像是当做一种伪艺术来欣赏。
顾引楼却没有这个兴趣,他的生物钟告诉他,务必回去睡觉。
他按下笔记本电脑,神情冷淡:“除了黄赌毒,里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当然有!无论如何,只看五分钟。”
郑意坚持己见,不顾反对再次掀开笔记本电脑,把屏幕转向顾引楼。
具体来说,当时太过仓促,他也没有仔细看里面的内容。只是粗略的扫了两眼,就发现了唐弃和沈厌的身影,他没法忽略掉那个场景。
昏暗赤红的房间里,束缚架上到处是白花花的肉体,沈厌被吊在其中,亦如砧板上的鱼肉。
顾引楼沉叹了一口气,坐到老板椅上,无奈地审视着,第一眼就被震慑住。
因为录像设备先进,不止有高清的画面,还有非常清晰的声音。整间办公室都充斥着淫靡的呻吟声。
他眉头皱起来,看了眼郑意,对方正歪过头认真地盯着屏幕。
画面上,沈厌已被唐弃压在身下,艰难地扭动着身体,勾人的叫床声毫无预兆地冲进耳膜。
他调小了音量,斜过眉眼看郑意。
“好看吗?!”
“挺清楚的。”郑意没抬眼,继续目不转睛的看着。
他的关注点并不在视频内容,而是一直在思考,这样的摄像器材究竟是哪里出产的。
这样的质量,很适合医疗和军用。
他正兀自思索,画面忽然暂停,看向顾引楼,发现对方的脸色一阵铁青。
“出去!”
顾引楼私底下很少黑脸,郑意咽了口唾沫,灰溜溜地离开办公室,坐在走廊沙发上碎碎念。
“这么大人了,不会没看过成人片吧?怎么还恼羞成怒了。”
郑意说的没错,顾引楼确实没看过。
初中就失去双亲,让他在后来的日子里无暇考虑个人,但也不至于为个视频羞愤。
他只是又想起了唐弃说的话。
郑意出去后,顾引楼再次播放视频,画面以一种俯视的角度呈现。
沈厌显得瘦骨嶙峋,纤弱的手臂被按在头顶,脊背贴在合金地板上,像痛苦悲鸣的白天鹅,抻长了脖颈哀嚎。
在绝望眉眼里,顾引楼模糊了唐弃的背影。
仿佛是他自己伏在沈厌的身上,如同一条正交配的公狗,翻来覆去,操得那稚嫩少年眼泪连连。
多巴胺飞速分泌,顾引楼显得有些焦躁,呼吸急促了许多。
他拥有一双多情的眼睛,但因为眼窝深邃,被浓重的阴影渲染,常显得薄情寡义。
此刻,还多了份充满情欲的危险。
“哥哥……”
“哥哥——”
喉结不自觉的滚了滚,顾引楼只觉得口干舌燥,顺手用杯里的剩咖啡解渴。
同样的称呼,这是他第三次听到,前两次都是在唐家庄园。沈厌曾用这个称呼向他求救,用这个称呼向他道谢……
视频里更像交欢时的情难自抑。
时空重叠着,视频里的人似乎真的成了顾引楼。
他坐在老板椅上,攥紧了拳头,无限否定着才冒出来的想法。
而所有的坚持,在唐弃的反应,和沈厌尖叫饮泣中,彻底土崩瓦解。
“顾,哥哥……”
顾引楼猛地按上电脑,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后面的内容不用看,也知道有多不堪入目。
大楼的中央空调失灵了一样,顾引楼觉得身上冒出的热气,都蒸进了衬衫里。
他无法忽略自己的生理反应,只是快步踏入洗手间,往脸上撩了一把凉水。
看着镜子里的男人,清隽冷傲,怎么也不该如此纯情。顾引楼冲着对面嘲笑,晃掉发尖上的水珠,信手向后理了两把。
他不禁想,是不是自己真的误会了。
怎么会有人喜欢被虐待,尤其还是个未成年。
隔绝在外的郑意昏昏欲睡,硬撑着精神,终于等到顾引楼打开玻璃门。
“去见那个孩子。”
“真的?!走!”
顾引楼能改变主意,郑意心满意足,困意一下子冲散了,走到前面去按电梯。
“他想见你,说收购案的事。视频里有其他发现?”
本来已经靠个人意念忽略的画面,被郑意一句话,又挑了起来。顾引楼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声音低沉的回答:“没有!”
电梯很快到达,两人再度来到七层,首先路过唐弃的病房。
顾引楼状似无意的睨了一眼,里面空空如也,看样子唐家已经把人接走了。
唐玉良和沈照梦都在瑞士。
国内事务由唐从礼掌管,作为唐氏嫡系继承人,唐弃的这位父亲虽然腿脚不便,但全身心都在事业上。他大哥这会被派到外省,唐家的人都不在燕城。
所以唐弃出事,想必也不会兴师动众,照例安排人来接就是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连沈厌一同接走。
顾引楼边想边走,穿过一扇医用门,就见前方围着一群人,全部堵在沈厌的加护病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