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
她满头的冷汗,发丝凌乱,白牙咬成了红牙,她尖利的指甲将地板抓出十条指痕,她知道眼下单单是一条手臂痛,但很快便会蔓延至全身,她咧开嘴恶狠狠地看着陈白起的方向。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反治其人之身啊。”
“就不知,你这是为了你那个同族手下,还是为了这个家花啊?”
金娘倒是一个狠人,她哪怕痛到全身痉挛,两眼泛白,却还硬撑着一口气,要与陈白起起口舌之争,挑拨她与楚王的关系。
虽知她险恶用心,但陈白起却是一个不易生怒的人,她很多时候不会被人轻易挑起情绪,所以金娘的话落在她耳中,并没有任何让金娘得意的反响。
她攥紧了手指甲,又瞥了一眼一脸漠然无衷的楚王,她知道他出手拦了那少女一次,但这一次是她主动挑事,说到底她犯了他的忌讳,他有意让她受到惩罚,所以她求与不求他都不会施以援手了。
姒姜现在算是得偿所愿了,他心情很好,慢悠悠地晃上前,容色更甚方才几分,连夜里的庭院都因他这一笑而更明亮几分:“听说刺客盟城主金娘的这金针的痛分三层,第一层是痛得想杀人,第二层则是痛得想自杀,这第三层嘛则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啧啧,你现在这眼神啊真不错,希望接下来你可要撑下去啊,千万别自杀呢。”
金娘此时脑袋都痛得嗡嗡,周围的声音都开始虚化了,所以她知道有人在跟她讲话,但却不知道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也好在她听不清,否则这气火上攻,只怕还得吐血。
“君上!”
赤青见自己根本没法救金娘,只能求助于楚王。
他是一个气血方刚的年轻人,自然会对一个共进共出,行事大胆食色性也的异性产生好感,所以看到金娘如此自会着急,但既他在意金娘,那为何又会对出手伤了金娘的陈白起视而不见呢。
那自然是因为他同时也是一个看得懂时事的人,连金娘的十二金针都能随手破解的人,哪怕她看起来再无害,年龄再小他也不敢轻慢待之。
他自知若是他出手,定是一样的结果,便只能强忍了这口气。
他看得出来,这少女出手只为教训,但金娘却是想致她于死地,如今金娘反受其害,他也没有立场上去报复。
见青赤求到自己面前,楚沧月替她拦下第一次便是看在刺客盟还算办事衷心有力的份上,怪只怪她有眼无珠,什么人都敢惹,若非陈白起率先出手教训了她,光凭金娘企图伤她一点,他便不会饶过她。
“送她回刺客盟。”
如此冷酷无情。
青赤不忍道:“君上,可她痛成这样,如何上路?”
“等她痛够了,识得哪里错了,便也不枉费受这一遭。”楚沧月冷漠道。
这金针实属金娘所物,待她痛过三层后便会稍减痛感,这本是一个令人缓冲一时却又要面临新一轮的折磨、更加残忍的设计,但却恰好可以免了金娘疼痛至死的结局,只要她在缓冲期间运转功法则可逼出金针。
只要她……能够忍过金针入体的痛不欲生。
赤青见君上确也不会出手,头颅垂得低低的,双拳握紧,却是不敢对君王的话提出质疑,他知君上如今不打算让他们留在此处,便行君臣别礼,抱起满手是血的金娘快步跑出了紫樱阁。
将人打发走了,楚沧月骨节分明的指尖转动着腕间的佛珠,脸上有着落寞道:“白起,与从前一样,你最是护短,你对我,若与对你的下属一般,那该多好。”
陈白起却笑他不知足,她看懂了他明目张胆的偏爱,他却看不懂她的。
她道:“若你与他们一样,那凭你拿我重要的人来威胁我这一桩,我早该动手将你揍趴下了,还会与你好言好语商量?”
现在她又不是谋士职业,所以能动手的时候都懒得废话了。
见她终是承认他与别人不同,楚沧月怔了一下,回味了一番她方才的话,冷清的面目这才回暖了。
他忽然也不想再用强硬的手段来逼迫她了,他想她终是会对他软化的,毕竟当初她与他是那样亲密无间,那样彼此信任依赖,不是吗?
“留下来陪我可好,我不想再与你错过了。”他对着她,甚至连王的自称都不用了。
楚沧月似桂月神一样披了一身寂寥,秋风吹寒雨,轻织出一层浅浅的烟网,他发沾湿着碎珠,略显清瘦的身子早不似当初那般健硕挺梧。
他的眼望着她时,那样复杂隐痛,像是有无限的悔恨无法弥补,像是有极大的遗憾想要抓紧。
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一刀一刀的年轮纹路,但它却始终宠幸着她,她还是他曾见过的那位目光坚毅的少女。
他看着她,总会有一种恐慌的感受袭来,她的时间就像停止了一样,而他却觉得自己好像那垂垂老矣的能陪着她的时日好像已不多了。
陈白起受不得他这样看她,她垂下眼,想了又想,满心无奈,却还是只能摇头:“我们如今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是楚王,而我,不再是楚国人。”
楚沧月又一次被她没有圜转余地的拒绝了。
这一次,他久久不语,只用一种荒寂又平静的眼神凝视着她,但眼底却似有炎星溅落。
“你执意要与我划清界限?于我而言,你是什么人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