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张卷子你也能考满分,好变态啊……”
林知行一眼看见谢述试卷上那三个鲜红的数字,瞪着眼睛拿过来,翻到最后两道大题,和自己写的步骤认真比对,“恐怖如斯,照这样下去,你考上建大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建大是遂城最好的大学,录取分数线高、学习条件好,最重要的是离建州远,相隔近乎一千两百里,因此成了谢述的第一志愿。
“希望能考上吧。”
“肯定可以啊。”林知行在图形上加了条辅助线,神色还是迷茫,“为什么我就是求不出来这个数值?”
谢述侧过脸,视线在他的解题过程上扫过一遍,拿起笔改了个数字,“代错数值了。”
林知行恍然大悟:“我就说呢。”
算完这道题,他把试卷推到谢述面前,指着压轴的填空题,“那这个呢?”
谢述撕了张纸,一边写一边讲。
两人的位置靠窗,天气越来越暖,温和的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把谢述额前的发吹得晃动。
谢述讲题通俗易懂,相关的知识点和技巧也一并提及,而且他音色清润,让人很有听下去的欲望。
“其实你可以找个家教的工作啊,教教小孩子,不仅轻松,还能拿不少钱呢。”
林知行知道他兼职的事,此刻无意间提了一嘴,立刻让谢述想起周执的事情。他转了转笔,似是不经意地问:“你认识周执吗?”
“周家小儿子?不认识,但在宴会上见过一面。”林知行说,“那天周执领着个比自己大三岁的女生去的,那女生浑身上下的名牌都是他送的,他爸一看见这俩人差点气个半死,碍于宴会上全是些名流人士,硬是笑着让他坐下了。幸好他哥争气,不然周家这么大的产业交到他手里,怕是没多久就败光了。”
谢述点点头,没再多言语,林知行凑到他身边,小声问:“你打听他干什么,没记错的话,他还是个初中生吧?”
“我是他的家教老师,这周六第一次上课。”
“哦哦,你真当家教了啊,挺好……”话说到一半,林知行猛然睁大眼睛,“等会,你要给谁当家教?周执?”
“嗯,所以才想找你问问情况。”
“我……我也只知道明面上这些,周执年纪小,但是相当叛逆,不是个好管教的主,我劝你还是别去了。”
谢述也是这么想的。
当时看见周执那条消息的瞬间,他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总觉得自己一旦去了就会牵扯出成串的事情来,可谢婷手太快,在他犹豫的间隙里,已经给对方发去了肯定的回复。
她觉得自己帮上了哥哥,心情很好:“周六试一下,不合适的话再推掉就好了!”又在屏幕上戳弄几下,“我把你的微信推给周执了,具体的你们聊。”
谢述想说点什么,兜里的手机震动两声,周执的好友申请已经发送过来了,他思索几秒,终于还是按下了同意。
放学的时候,靳司易的电话了打过来。
谢述刚刚整理好今天的记录和报告,看见来电人的姓名不禁紧紧皱起眉。
“为什么不回消息?”男人声音冷冽,语气里满是不悦。
最近靳司易忙于公司事务,他得以度过几天安稳日子,现在重新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原本轻快的心情霎时间沉下去。
“上课不看手机。”
靳司易冷笑出声:“你在跟我拿乔?”
“没有。”
“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现在出来。”
意图明显,谢述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我住校,去不了。”
“这是你要解决的问题,半个小时之内见不到人的话,有你好果子吃。”
嗡嗡两声,通话被挂断了。
谢述压抑住翻涌的怨气,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天边的暮云如同燃烧的灰尘,毫无规律地飞扬在整片天空里,将死的日光穿透车窗,低垂黯淡,直映进靳司易的眼中。
他目光紧锁在正往这边走的谢述身上,眼看着人打开车门,侧着身子坐进来,才慢慢掐灭了手中的烟。
“请假了?”靳司易让司机放下车窗,烟雾很快被风挟裹着消散。
“嗯。”
谢述讨厌烟味,皱着眉往窗外看。
他今天穿得还是校服,又纯情又勾人,靳司易一下子就想起这人第一次躺在他身下时的情景,欲望顿时流窜,伸手掰过谢述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唔……唔!”
前面司机面色如常地发动汽车,放学时间校门口人流量大,行驶间谢述看见车外闪过许多张熟悉的脸,抵住靳司易的胸膛剧烈反抗,又被抓住手腕摁倒在车座上。
“这是什么?”靳司易抓住谢述的手腕,扯到面前,绷着脸问,“谁送你的手表?”
“我妹妹。”
“哦,是叫谢婷。”靳司易语气稍缓,恶劣地凑上前舔谢述沾染水光的唇,“这种便宜货配不上你,下车就扔了,我给你买个新的。”
谢述直截了当地回道:“我不稀罕。”
靳司易的手滑进他的衣服里,肆意揉弄柔滑的皮肤,“宋家的大儿子两年前瞧上了一个男人,连打带骂直到现在还拴在身边,昨天遇见他俩的时候我都吃了一惊,那男人居然被他驯得这么老实了。”
“不过你放心,我可舍不得那样对你,所以你学聪明点,别自讨苦吃。”
面前这人生了张俊朗的脸,吐出来的话竟如此不可理喻,谢述几乎要笑出来,迎着他的视线反问:“你的意思是你只是胁迫我强暴我,没有对我施加暴力,我应该因此对你感恩戴德,然后毫无怨言心甘情愿地任你玩弄?”
“……脾气这么大。”
指尖掐住乳首,惩罚般地狠狠碾动几番,靳司易笑着说,“省着点力气待会到家用。”
靳司易这人就是这样,你在这里给他找不愉快,他就在下一条道上等着你。
谢述被一路拽进靳家,踏进玄关时踉跄一下,被靳司易打横抱起来,直直往二楼卧室走。
谢述已经懒得挣扎,任由对方将自己丢到花洒下,温热的水兜头浇下,激得他战栗起来,湿漉漉的布料紧紧贴在肌肤上,他难受地拉开拉链,靳司易顺着他的动作帮他褪下衣服,从架子上摸出润滑膏,抠出一块暖热了,手指像毒蛇一般钻进谢述体内。
“几天没操你就夹这么紧……放松一点,扩张不到位吃苦的是你自己。”
进出间发出的黏腻水声和花洒淋下来的水声交织在一起,噼啪地敲打在谢述的神经上,他背对着靳司易,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抵在墙壁上,下身每多一根手指,脊背颤得就越明显。
靳司易对他这副模样相当着迷,谢述越是硬气,他就越想把人骨头掰折,生生吞进肚子里,忍不住咬住谢述的后颈,他像掌握住猎物致命的弱点一般,倨傲地道:“说点好听哄哄我,我就轻点干你。”
“……别废话,不做就……呃!”
剩下的话陡然变了调,他被翻过身,粗大的性器狠狠撞进湿滑紧致的穴,层叠的褶皱被强硬地撑平,谢述发出一声短促的急喘,几乎要站不住。
靳司易扣住谢述的腰,有力的手臂捞起他的腿放在自己腰间,面对面操进去的同时低头和他接吻。自从上次在教室做爱时亲过第一次以后,他就像上了瘾一样,和谢述待在一起就想亲嘴。
抱操进入得更深,谢述踩不到地面,全身的重量都在靳司易身上,他无意识地紧紧揽着靳司易的脖根,被体内那根炙热粗硬的肉楔顶得上下颠簸,喉咙里的呜咽怎么都忍不住。
“不要……啊……不要这个姿势……靳司、靳司易,停下来……”
“停、停下……嗯啊!不要了……换、换个……啊……换个姿势,我真的不行……靳司易!”
难得听见谢述这样叫床,靳司易兴奋得额头青筋直跳,他用力掰开谢述的双臀,将阴茎钉进更深的地方,嘴里安慰道:“你可以,这不是全部吞下了吗……这么会吸,水还这么多……呼……好爽……”
靳司易臂力惊人,谢述一个将要成年的一米八多的同性,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操了近一个小时,硬生生把人干射好几回,性器还在股间抽插得火热。眼看着谢述脱了力就要昏迷,他终于大发慈悲地转移了阵地,行走过程中龟头胡乱地戳弄肉壁,逼得谢述在他背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抓痕,再次攀上高潮。
他把谢述放在床上,将有些滑落出来的性器重新塞进未合拢的穴里,溢出来的精液和淫水被撞击出浮沫,肠壁经由长时间的高速摩擦已经变得更加敏感高热,又持续了约莫上百下浅出深入的操干后,靳司易猛然加快了速度,阴茎强势地顶撞上谢述最敏感的那一点,射出了滚烫的浓精。
“呃啊……不……”
谢述弓起身子,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颤栗着接受他的浇灌。
靳司易压在他的身上,享受高潮后那蚀骨销魂的快感,等两人的呼吸逐渐缓和了,才低头去吻谢述微微张开的唇。
谢述失掉了所有力气,动都不想动一下,任由他的舔开齿关,与自己的舌头交缠相抵,直到感觉出靳司易的情欲又有上涨的意味,才用刚刚蓄出的力气推开他。
“不来了,你去洗澡。”
靳司易哼笑一声,但好在还是听了他的话,意犹未尽地舔掉唇角沾染的唾液后转身进了浴室。
耳中很快被淅淅沥沥的水声侵占,窗外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谢述想伸手去开床头灯,却在这时看见了摆放在柜子上的相框——那是一张合照,不怒自威的男人抱着男孩,动作亲昵,眼底却连半点温情都没有。
谢述认得这个人,他是靳司易的父亲靳舟,早年也是财经新闻报纸的常客,那么自然而然的,这个被靳舟抱在怀里的男孩就是靳司易。
幼年的靳司易轻攥着父亲的衣服,小脸白净,眼睛里是独属于孩童的天真无邪,和现在这个阴狠卑鄙的男人联想到一起,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谢述安静地看着,忽然觉得这张脸他好像在哪见过,但是到底是什么时候……
浴室的水声骤然变大,他的脑海中轰然响起一声雷鸣!那张照片的背景分明是大好的晴天,此刻落在他眼里,却顷刻间乌云密布,下起一场哗然的倾盆大雨来。
垂在身侧的手轻轻颤抖起来,谢述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好像想起来了,在八年前的那个雨夜,他其实是见过靳司易的。
八年前。
上东新区,沽山路。
是夜,滂沱的大雨从天而降,天地间一片混沌的昏沉,狰狞的闪电乍然亮起,在浓重的墨空里划出一道森寒的长疤。
初夏时节多雨,新生的鲜绿枝叶在雨滴密集的敲打中不堪重负地摇曳,叶片上的水沿着纹路打转,最终沉没在潮湿的土壤里。
谢述背着书包,手里撑一把黑伞,安静地蹲在路边。
他两个小时前就放学了,和往常一样独自步行回家,但还没走一会,乌云就黑压压地涌上来,不消十分钟,大雨哗然而落。
谢述有带伞的习惯,然而这雨来得猛烈,连同萧瑟的风一起气势汹汹地撞上来,逼得他难以行动。
刘管家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来的,他声音急切,背景有些喧嚷,但谢述仍听得真切:“少爷,您现在在回家的路上吗?”
“在西白路。”
“我现在在去接您的路上,西白路前面发生了交通事故,车堵成一片,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到。”那边传来刺耳的喇叭声,“您离沽山路近吗?我绕路过去。”
谢述环顾四周,看见了蓝色的路牌:“近,我现在过去。”
“雨大路滑,您小心点。”
“好,谢谢刘叔。”
他紧紧攥着伞,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沽山路稍微有些偏僻,这个位置有几盏路灯坏了好几天了,到现在也还没有人来修,于是一半晦暗一半明亮,泾渭分明,仿佛相隔两个世界里。
谢述蹲在亮的区域,宽大的伞面遮挡住瘦小的身体,他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树枝,一笔一划地在地面上写今天学到的知识点。
他在这时就已经坚定了要逃离谢家的心,空闲的时间里都在往自己规划的方向奔跑,现下正专心地回顾着,忽然听见一声微弱的呜咽声,极轻,却在这个嘈杂的雨夜,那样清晰地落进了谢述的耳中。
他回头看,只望见一片漆黑的夜色。
“呃……”
又是一声。
谢述皱起眉,理智告诉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惹祸上身……可这人的声音听上去实在痛苦,他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站起身往声源处走去。
他一步步迈进黑暗里,依靠朦胧的月光,隐约在角落里辨认出一个人形——
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浑身上下一身黑衣,几乎融进阴影里,只有肤色和唇色苍白晃目。
他已经被大雨淋湿了个彻底,黑发和额头紧贴在一起,一副随时可能撒手人寰的模样,谢述看得心惊,连忙在他面前蹲下身,沉黑的伞斜斜打在男生的头顶上。
“你怎么倒在这里?迷路了?”
男生抬眼看他,沉默不语。
“那你知道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吗?我帮你联系他们。”谢述又说。
男生还是闭着嘴,目光牢牢落在他身上,谢述无端觉出一股刺骨的凉意,也逐渐不耐起来:“一直不说话的话,我就……”
“妈妈死了。”
男生突然开了口。大概是太久没有说话的缘故,他的声音喑哑,像被利刃割破了喉咙一般。
“……抱歉,那爸爸呢?”
“不要我了。”
谢述哽住了。
“但是有叔叔,”男生接着说,“可我不想去找他们一家。”
他不说原因谢述也猜得到——男生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青紫淤痕,一块接着一块,触目惊心,再傻的人也能看得出他经历的是什么生活。
谢述想起自己在谢家挨过的打,远比他身上的轻得多,不禁对他生出恻隐之心,道:“所以你是离家出走吗?我知道你现在过得也许不是什么幸福的生活,但我觉得,想要什么东西就要自己争取,熬下去才能有希望。”
“……自己争取?”
“对。”
男孩又开始上下打量谢述,这次的目光更加直白炙热,他的嘴角似乎是微微弯了一下,“什么都一样吗?”
“?”
谢述没能理解他的话。
身后刹那间亮起刺眼的车灯,谢述转过头,刘管家打开了车门,正往他们这边跑来,而当他重新把视线移回去的时候,才发现男孩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分明身材那样瘦削,却比他高了一个头。
谢述把伞柄塞到男孩手里:“我要走了,这把伞送给你,你早点回家吧。”
男孩却言笑晏晏:“我会得到你的。”
天边轰隆一声雷鸣,急速划过的闪电短暂地映亮了男孩的脸,毫无血色、眼底却跳跃着猩红的光,宛如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