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
宋六脚下匆匆地站定,敲了敲门出声示意。
屋子里,正带着徐嫣然等人做枣糕的桑枝夏闻声回头,奇道:“怎么了?”
昨日是荒年的除夕,也是民宿中说除旧迎新的好日子。
尽管今年绝大多数人被折腾得险些无法活命,因为饥荒也死了不少人。
可既然熬到了除夕这一日,还活着的人也总想庆贺一下,破一下过去一年的晦气。
昨晚洛北村真的闹腾到很晚。
吴副将带着的好些人都是难的好猎手,上山蹲了几日拉了好几头野猪下山,宰了就要给村里人分肉,拦都拦不住。
村长等人觉得不好白拿人家的东西,回到家就又搜刮了一番,多少送些心意过去。
推来推去的瞧着实在不像样,桑枝夏索性就提议,都拿上自己家的东西去打谷场那边包饺子吃。
为了凑份儿喜气,顺带还把没怎么长成的猪也拉出来了几头跟着一起宰了。
全村老少和吴副将手底下的兵热热闹闹地聚在一处,吃饺子配大蒜,难得欢喜地过了一个年三十,勉强算得上是过去一年里少有的乐子事儿了。
只是人一高兴就闹至了夜深。
从打谷场那边回来的时候,桑枝夏都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露出的天光,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此时看起来精神头也是恹恹的。
宋六见状心有无奈,顿了顿说:“西北大营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陈将军明日会来访。”
桑枝夏蓦地一愣,微妙道:“陈将军?”
“他来做什么?”
徐璈弄来的第一批粮不出意外的话,这两日就要到了。
这可都是救命的粮。
陈年河除了西北大营中的十来万将士,还把持着西北三城六镇数百个村落无数人的生死。
这种时候,他不在大营里待着等接收粮食,来洛北村做什么?
桑枝夏狐疑地眯起眼,神色复杂。
都签字画押落了手印的契书,陈年河难不成是想反悔再跟她讲价?
那可不行!
桑枝夏非常警惕地抿紧了唇,沉沉地说:“陈将军可说了是为何而来?”
要是来讲价的话,那就设法不让他来。
宋六不知桑枝夏心中所想,这回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
直到桑枝夏误以为他要告诉自己什么惊天噩耗,才一言难尽地说:“我打听了一下,据说陈将军听说吴副将等人在山里抓了野猪,才临时决定要来的。”
桑枝夏:“……”
宋六啧了一声,微妙道:“虽然这么说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我仔细想了想,陈将军很有可能单纯就是想来打牙祭的。”
这样的说法换作从前,那绝对是没人敢信。
堂堂镇守一方的大将军,竟然会有朝一日为了口吃的不辞辛苦。
可除此外,好像也的确是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了。
陈将军完全没有来一趟洛北村的理由。
桑枝夏先是觉得不可能,可话到嘴边紧接着就是长久的沉默。
鬼使神差地,桑枝夏突然来了一句:“昨晚的饺子有剩的么?”
宋六表情复杂地摇头:“饺子汤都没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