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光从百叶窗的罅隙中渗入一两缕,床头柜的手机震动好几下。陈溺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从男人怀里伸出手。
床头柜上两个手机除了颜色不一样外没什么区别,又放在一块,分不清是哪支在响。
江辙昨晚陪他岳丈喝酒喝太多,睡得晚,这会儿脑子里还残留酒精。
英朗的眉眼蹙着,眼皮也没掀开。顺着她的手摸过去,嗓音很沙:“谁一大早打电话?找我的?”
确实是他的手机在响,页面上显示的陌生未知号码是个010开头的短号,美国时区。
陈溺瞥了一眼就把他手打下去,面不改色拿过手机:“是我的手机响,倪欢找我。”
她说着边从他怀里挪出来,动作轻柔地打算下床。
江辙没松手,还攥住女孩的手指。
“你继续睡。”陈溺知道他起床气大,摸摸他头发顺毛,俯身亲了一下男人唇边,“我去客厅接。”
把房门缓缓关上时,手中的来电震动已经停了。
没等陈溺回拨,那边又打了过来。
电话对面是个温和的男声,声音清悦:“你爸爸醒了,他想见你。”
江辙的父亲在几年前就一直是瘫痪的植物人状态,医生说就算会醒来,恐怕也只能终生坐在轮椅上了。
这么大把年纪,再中个风,连话也不能讲。
陈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人渣的报应。
既然口口声声想让江辙和那些人成全他们这份同性之间的真爱,那就证明给大家看吧。
看看李言对自己三急都不能自理的爱人会如何不离不弃。
没听见江辙这边的回话,李言声音大了点:“我知道你和我们相看两厌,但他好歹是你亲爹!畜生都知道要感恩父母……”
陈溺坐到阳台那的藤椅上,不悦地打断他:“李先生,我是江辙的妻子。”
李言皱眉:“他结婚了?”
陈溺反讽道:“我是他妻子,醒来的是他父亲,那么请问你是?”
“我是,我……”
李言没说出口,陈溺替他回答,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你什么都不是。你有什么资格谩骂我丈夫?凭你足够下贱做小三、伙同他父亲骗人做同妻、还足够不要脸吗?”
“……”
被比自己年轻一二十岁的小辈指着鼻子回击,李言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和江辙说话时,他总是一副不搭理人的冷戾样。
长期以来,李言以江嵘成了植物人的由头发疯般侮辱这个孩子,以至于他们都快忘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亏心龌龊事。
江辙不计较是因为他为人子的立场和身份都很尴尬。
但陈溺不容许他们一次又一次的道德绑架,他们怪这个社会对其苛刻,可那也不是伤害一个无辜女人的理由。
“江辙不会去看他,让他死了这条想见儿子的心。”陈溺难得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别开口闭口就是父亲,这么想认爹,你自己认就好。”
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掉在地上的闷咚响,再次接起来时换成了丘语妍。这女的比她多吃了三年饭,脑子却没半点长进。
丘语妍拿过手机就开始急急躁躁地破口大骂:“别太过分了,你算个什么东西?让江辙接电话,我不信他连他爸都不见!”
蛇鼠最喜欢凑对一窝,陈溺声音轻飘飘的:“上次我是不是不该转弯?”
“……”
丘语妍语塞,下意识摸了摸去年被撞到脑袋的那块地方。
回美国之后,丘语妍其实慢慢反应过来了。
她觉得江辙这女朋友实在有些可怕。
江辙在乎的不过就两个女人,一个是他母亲黎中怡,另一个就是陈溺。
陈溺撞她,无非是把她俩放在对立面,让江辙做选择。
丘语妍仗着曾经为他母亲打过一通救护车电话,对他平时提出点过分的要求,他能做的都会帮把手。
但如果触及到陈溺呢?
他妈已经死了,陈溺成了他最后的底线。
陈溺往前推了江辙一步,让他知道,从丘语妍那承过的恩情和退让的这么多年早就足以抵消。
丘语妍确实太小看这个比自己还年幼几岁的女人,她当年什么都没做都让他们分了手。
所以潜意识里,她一直觉得陈溺愚不可及,没点脑子只会用分手向男人表达不满和抗议。
但现在想来,或许他们分手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她看上去更像是在脱离自己掌控不住的感情和人。
可丘语妍不甘心:“你以为你赢了?你没想过江辙这种人永远不会改变吗?”
他花心、没有耐心、不可一世,是个彻彻底底的烂人。
“你不是也怀疑过他没有真心吗?”丘语妍冷讽道,“否则当初也不会分得这么轻易。”
陈溺摇头:“我没有怀疑过。”
没有怀疑过他不喜欢她,只是那时在动摇,他是不是不够喜欢她。不是最爱的,那她就不要了。
丘语妍:“跟我嘴硬?要不是他妈死得全网皆知,他会主动跟你讲家里的事?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你在他眼里也并不怎么重要!”
她听着觉得好笑,忽然想到什么:“我猜大学时候,你是不是威胁过江辙要跟我说他家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