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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t33 小杏和小余(1 / 1)

第三年夏。

h镇的夏季,湿湿漉漉,气候宜人。平均温度只有25c。晨间,远山有缭绕雾气,见不分明。昨夜的雨仍在下,落在瓦片和青石板上。我出门时对面家的阿婆已经整理好茶肆,撑着雨伞未落座的客人二三。“小余。”他们叫我,“又要去工作了?”

小镇闲散,多是些常年旅居的叔叔阿姨。属于年轻人的娱乐设施不多,只少量的外地游客。我三年前来到这里,在高伯伯的仓库里帮忙,朝九晚五,偶尔也通宵达旦。“物品的修复总需要些时间。”高伯伯大部分时候都并不着急,“小余,过来人话总很多,不过伯伯还是觉得要多过些自己的生活。”

“黄爷爷。”未等我答话,一直躲在我身后的小萝卜头伸出脑袋,小小的手放下裤子转而攥住我的食指。他仰起脸,散发着属于幼崽的可爱生机,“今天陪我,小余。”

他话说得很好,有时清晰堪比大人。最近看的动画片里有一只说话顿点的猫猫,孩童的模仿能力很强,现在他首尾颠倒,顺利成为一只猫猫小孩。

“呀。”准备落座的爷爷又起身来招呼,“小杏这样早就起床啦!”

背着小书包的他彻底从我的背后出来,或许是因为兴奋,迈开的步子颤了颤。两岁的孩子,形象完全如同动画片里的卡通幼儿。“是的。”棉制短袖下那小小的胸脯挺了挺,糯糯声音响亮的、又很骄傲的:“还吃早饭了!”

我看着他包子似的鼓起的侧脸,同竖起大拇指的黄爷爷一同笑弯了腰。

我昨天做完一副宋代宣画的保养,手里没有很重要的新活。恰逢离小镇不远的临镇新开了家托儿中心,于是请假带小杏看看。“我要读小班了吗?”得知消息的他拿着自己的鸭子书包,粉嘟嘟的脸上紫葡萄似的眼睛异常明亮,“小余,课堂里有没有彩笔?”

我的孩子有一双极好的偏杏仁状的眼睛,睫毛卷长,笑起来有莹润的早春颜色,但他眸里露出来的一些大人般的冷肃和沉思却不与我相似。“妈妈该是一位敏捷稳傲的高人。”不明事因的阿姨曾这样说过,“不过大多男孩肖母,小杏长得倒与你有八分的像。”

我难以说出真正的原因,只得拿出另一人搪塞。“他、”我回答的有些短促,有些急,“大概是他太神秘。”

阿姨叔叔、爷爷奶奶都对我和善笑笑,小杏长到两岁,也未曾听见过单亲言语。

得知我要带小杏去临镇的小学校,黄爷爷拿出电话,预备让自己的孩子开车来送我们一程。这的确是个雾蒙蒙的雨天,不过因着年长的人多,镇里安全设施都很到位。“小余!桥!”小萝卜头摇晃着脑袋拒绝,“走路!”

“小杏说的什么?”老人乐不可支地笑着,“黄爷爷不十分清楚。”

“我和小余要去嘤鸣桥。”猫猫小孩变回人类,“爷爷,下雨的时候,湖里面那只胖胖的花鲤鱼会出来!”

“要去看鲤鱼?”

“喂它呀!”

“它已经有点太胖了。”

“它多可爱!”

“小杏喜欢鱼呀?”

“喜欢的。”我的孩子抓着我的手,他开开心心,“从来就很喜欢。”

我带小杏告别吃茶的大人,从他手里接过放着鱼食的小书包。自他看过一些亲子动画片后在有精力时就不要我抱,我有时会在他圆乎乎的脸蛋上,粉藕的肢体摆动姿态里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小余。”我的孩子叫我,又仿佛在叫高大的、英俊的他者。“花鲤鱼在那里。”

嘤鸣桥是一座具有几百年历史的古桥,在湿润的上升的水汽中,同湖水一样飘着薄薄的像棉花糖丝的“云层”。江南的好景色到了h镇,滚圆的、却异常轻盈的摆动长尾的花鲤鱼就栖息在从枯朽枝条里新冒出来的嫩绿色荷叶下。穿着黄色雨衣的幼童兴奋地在原地蹦跳,与雨衣同色的靴子溅起一朵朵小小水洼。我蹲下来,同他一起从桥身凿刻出的孔洞里看湖面,饵食落下的几秒后,花鲤鱼赶来,它拥有漂亮颜料的身体即便在雾森森的环境下也很醒目,如往常般,他吃了饭,原地给我们转了很几个美丽的圈。

“鱼的记忆真的只有七秒吗?”小杏问我。

“宝宝。”我回答他,“这大概是一种艺术的加工。你看,我们与花鲤鱼已经是很熟悉的朋友了。”

小杏笑得眉眼弯弯,略有些锋利的眼尾柔和,愈发像小时候的我。“小班。”他牵着我的手,亲昵地对着还待在原地的花鲤鱼哇哇地打招呼,“小杏要给花鲤鱼画画。”

“啊。”我牵着他,陷入一种近乎于圆满的幸福中,“我会给你买有很多很多颜色的彩笔。”

我牵着从我身体里剥离出的生命,同他一起走到桥的中心,又走向离家的远处。雨滴落在湖面上、落在已经完全洗泥尘的翠绿竹叶上,湖里生机勃勃的荷叶,我们脚下有着悠久历史的石砖都发出自然的音乐声。一阵风吹过来,我护着我的小孩,没有多余的手去拉住被吹掉的雨衣兜帽。

我柔和地看着他,感谢自己被命运赠予。

托儿所建得很好,传闻它的设施及老师之所以非常好是因为来了一位企业家。“姓陈。”我从他们的谈论中隐约听到这个姓,“说是不会谈恋爱,惹怒了太太,现在在追妻。”

“啊?真的有同一样的现实吗?”

“不过太太不是那种我见犹怜型的,之前她带孩子来,很冷艳很美丽。”

小萝卜头也听得到了这些谈话,在我抱起他后他悄悄俯身在我的耳朵边。“小余。”萝卜头好奇这个新接触的词语,“什么是追妻?”

“嗯……”他的问题有些难以回答,我想了想,“就是丈夫的一些行为惹得妻子生气了,妻子离开了他,丈夫醒悟后想要追回妻子。大概而言是这样。”

“那小余。”我的小孩重新趴在我的肩头,他的声音很平淡,于我而言却有着骇浪惊涛,“你们吵架了吗?”

有一瞬间我几乎快要抱不住怀里的人,习惯与爱接手了身体。“小杏……”艰涩的喉咙很难说出话,我的孩子很聪明,这一点从他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公认,对于不同于动画片、亲子画本的家庭构造,他没有出过声。我已经想了这个问题许久,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回答。

脸颊被印上一个湿润的吻。“妈妈。”我的血脉鲜少这样喊我,他奶生奶气的继续说,“没关系,我们都不知道也没关系。”

他有时和我爱的人相似极了,让我恍惚有未曾走远的错觉。可我不能够让一个小家伙做我的庇护,这太不负责任。

这实在不像个母亲。

“可以再等等吗?宝宝。”我亲了亲他,“我会给你一个回答。”

“我只想知道——”他语气糯糯的,“他是不是一个坏爸爸。”

“不是。”这个我可以斩钉截铁地回答,“或许你会很喜欢他。”

“咯咯咯。”怀里的人重新笑开,“喜欢小余!”

“想要在这里学习吗?”

“想要给花鲤鱼画画!”

“好的,小姜宝宝。”我将他举高高,“我们去找老师。”

托儿所符合规程,作为入园的新生,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我在校长室做了身份登记,出门时恰恰碰到一位女士带着她的女儿前来。“庄小姐。”院长这样称呼她,语气里多了恭敬味道,这大概便是这家托儿所的主人公。她向我致以微笑,果然如老师们所言,美丽又明艳。

她手腕上挂着的戒指有些眼熟。

三年前我曾在魏爷爷那里工作过,有一枚天然蓝宝石与之相近,本想再确认一下,小杏已经从室内的滑梯上滑下并在喊我。“小余!”这声呼唤似乎让那位女士略有驻足,而我一心看我的孩子,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那位叫什么名字?”在我走远后她才问了园长。

“姓姜。”园长的记忆力很好,“叫姜湛。”

“姜湛?”她饶有余兴的,“姓姜名湛,又如何叫做小鱼?”

而这些我统统都不知晓。

带小杏回家已是下午,整夜又半个白天的雨最终暂停,天空放出太阳,暖融融的夏意里,小杏在我的背上安然睡着。

我走过嘤鸣桥,觉得怎样的时节都是好时节。

为办理手续我向高伯伯请了两天的假,他也关上仓库并叫来保镖看守。“最近两天我也要去会一会故人。”他捋了捋嘴巴边对的白胡子,问我:“你的修补技术已经很好了,现在都有固定的客人找你。小余,你为什么还是不愿意留下名字?”

我想了想,还是选择了一个比较妥帖的理由:“我觉得我还不够资格。”

“哈哈哈。”高伯伯是过来人,他长期与真假文物打交道的老练眼睛一下看透我的谎言,却也没有选择戳穿,在我到这里,站到他的店铺门前时,这位老人就对我释放了最大的善意。

“小年轻,脸上有故事哇。”

“而有故事也没什么不好。”

我想我算不得有故事,有的经历大约只能与大众中最平庸的俗套情节靠近。现在的生活很好,再过一段时间……

再过一段时间,我会有更多的勇气。

送小杏去托儿所的那天是个大晴天。

夏季的太阳很早出来,六点,一个巨大的咸蛋黄就从山中升起。小杏接触新事物时总很兴奋,前一天晚上自己早早睡觉,又早早调好闹铃。我与他一起看了日出,亲眼见太阳将苍青色的古老镇子镀金。洗涤过的青石板微微发亮,青绿色的小草在缝隙里蓬勃地生长,细细却坚韧的枝干立着,只叶片被风吹得摇晃。我们走过嘤鸣桥,才知道几天前有一位着名的摄影师经过这里。

我们坐上黄爷爷儿子的敞篷车,在不超过4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下看周围掠过的风景。有行人,有开得盛艳的花树,一旁的李子园已经挂上了拇指大的青果,成对的桃子也将树枝微微向下挤压。“好看!好看!”我的孩子笑着,小手鼓着掌,为这条路增添别样的热闹。拿着玩偶的老师站在园外,远远地冲我们打招呼。“早上好呀,小杏。”她牵着我生出来的幼童的手,同他一起迈着欢快的步子走进教室。

我恋恋不舍地看着,直到腰上突然出现一只手臂。

“你留长头发了。”

我日思夜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那么冷,又带些疲倦。

“早上好。”他顿了顿。

“——早上好,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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