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直觉敏锐非常,却又说的保守,带这些微弱的希翼。
但叶长欢残忍的撕开了那层伪装:
“不,我等是奉宗主之令,来此取下叶怀瑾的头颅。”
心魔界中最忌讳的就是沉溺和同情,叶长欢不相信这是真的,那便会一味的刺激,秦城对叶怀瑾这个师尊的崇敬,可听不得这些。
可她罕见猜错了,眼前的女子闻言愣了几息,眼帘颤了颤,喃喃:
“到底还是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苏姑娘。”
身后传来木讷的声音。
三人一起看过去。
那是一个一身白袍白发的瀛洲女丹修,走路无痕,眼里却看不见叶长欢和顾斯恶,对着苏娘恭敬道:
“外面风冷,你该回去了。”
方才的一切如同虚幻,一点一点的在叶长欢和顾斯恶眼前消失,直到数道身影直指穿过他们,脚步凌乱:
“要生了!”
“瀛洲的丹修一向举世无双,若是这都不行,师娘就危险了。”
“师娘!师娘没事吧?!”门外的秦城焦急的想要进去。
被其他人拦住:“师弟,这里你还不能进,别去打扰才是。”
“我怎么不能去,那可是我师娘!”
秦城气极,他还年少,脾气并不稳重,但此地他的确进不去。
不过这难不倒他,他知道有一处小门,是当初做出来说给妹妹们进的,苏娘纵容,还真让他造了一个。
故而他转身,朝着记忆里的小门走去。
门轻轻一开,哀痛声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秦城躲在暗处,透过空隙,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原本温婉的师娘哀痛出声,早就请来的女丹修注入灵气,也让其服下了丹药,叶怀瑾脸色可谓难看。
“为何还不行!”
“凡人不及修士,更何况这腹中胎儿还是双生,自然胎大难产。”
女丹修额间浮现细汗,彻底停下动作:
“在下已然无能为力。”
“你!”
“怀瑾!”
叶怀瑾急忙上前,手被突然死死握住,那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女子不负温婉,第一次发出那么凄厉的惨叫。
“别走,这里好黑,我好怕——”
跟着秦城身后的叶长欢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为何叶怀瑾秦城对她从不待见,为何他们宁愿“叶长欢”死也要救叶长乐的命。
那声惨叫并未让女子复生,而是被另一道响亮的叫声覆盖。
所有人都惊悚的看着这一幕。
云溯所言,天生坏种,一眼即可知,并未做假。
因为那个可能和母体一起陨落的胎儿感知到危险,自己剖腹而生!
杀了母体,救了自己!
“……”
“苏娘!”
“师娘!”
血腥味浓郁了数倍不止,代表着一条生命的终止。
“孽障!我要杀了你!”
叶怀瑾双目赤红,朝着那婴儿一掌挥下。
一道灵光闪过,直挺挺的将叶怀瑾的掌势全然挡住。
这一波折,让叶怀瑾恢复了一丝理智,尤其是看清挡在前面那枚玉佩之后。
“哇!”
响亮的哭声响彻寂静沉重的空间。
女丹修眼疾手快,抱起了另外一个婴儿,果断注入灵气,比起前者,这个轻的吓人,小脸苍白乌青,若再不施救,必然夭折。
那是——
“叶长乐。”
不知何时,原本就不露面的叶长乐出现在对面。
夜溟和孟云卿也同样被拉了进来。
只不过视角不同,左右看到的都是秦城所知的一切。
哒、哒、哒。
脚步声不紧不慢。
身后,提着剑的秦城满身黑气缠绕,在一切尘埃落定之时盯着叶长欢开口:
“所以,都是你欠长乐的。”
“叶长欢,我没错。”
“我当初所做之事,从无一错。”
“师尊……”
夜溟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隐情,大吃一惊。
一柄锈剑挡在秦城之前,玄衣剑修目色如旧:
“此事并非她所做。”
“不是她做的是谁做的!?莫非此时她还能污蔑长乐,说是长乐做的吗?!”
秦城厉声,剑指叶长欢面门:
“她害死了师娘!她让长乐先些命丧与此!若非是她,长乐不会天生体弱,明明天资卓越,却仙途短暂,是以将她的金丹剖出来修改长乐命盘,有何不对!?”
“我做错了吗?我未曾做错!是以为何要与你夜溟一般祈求原谅?!我只恨明知她心性毒辣,还想着留她一命,把她藏起来,庇佑她此后安稳一生!那为何她还不知足!”
他越说身上黑气越是浓郁,可见秦城走火入魔,已是板上钉钉。
孟云卿自私肆意,倒没什么触动:“杀了便杀了吧,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你闭嘴!”
秦城眼中闪过杀气,在孟云卿周身的虚空就跟着扭曲!将他牢牢挤压!
这里是他的心魔界,他为主宰!
“孟道友,这是我蓬莱私事,总不能你心悦于人,就可过往不究吧?”
叶长乐出声。
倒是给秦城提了一个醒,让他抓住了重点,再次指向从始至终没开口说过一句话的叶长欢:
“即是如此,叶长欢,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一切无假,天生坏种,尘埃落定。
所有人都看向她,看着她该是认罪还是一“错”到底。
可她手搭在刀柄之上:
“让我猜猜,之后是如何?”
“叶怀瑾一开始就想要杀我,不可能因为一块玉佩就放下杀心,但他更想救苏娘,他想要人死复生,多巧啊,瀛洲彼时来找叶怀瑾一直洽谈又没谈成的是什么来着?”
“该是被他们软禁的真仙江蓠带着五粒长生种子潜逃,人一到南洲人族界内,瀛洲多少就力不从心,是以他们为了寻找帮手,不得不把长生的秘密告知蓬莱,想要蓬莱也插手进来。”
“可叶怀瑾最初并不想趟这趟浑水,倒不是多正义凛然改邪归正,而是忌惮其中有诈,可苏娘一死,瀛洲再来,长生令亡故之人再回来的可能浮现、南洲对蓬莱修士的态度又越加不善,叶怀瑾就势带着蓬莱加入其中。”
“你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秦城冷笑:
“顾左右而言他。”
“我只是好奇,瀛洲次次败兴而归,另寻他法时把主意打在杀死苏娘的法子上会不会太过冒险?”
孟云卿侧目。
“胡说!师尊当然会注意此事!为了怕瀛洲生歪心思,师尊一直都在师娘身边,他们怎么杀!?”
叶长欢语气冷得吓人:“丹修杀人何时需要动手了?不动手不也是一种杀人?”
“……”
是了,丹修想要杀人,只需要见死不救即可,这何尝不是他们杀人的另一种手段?
“就算如你所说,娘死是因为瀛洲丹修,可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吗?瀛洲丹修只是见死不救,而你是真正弑母之人。”
叶长乐上前了两步。
“笑话!是我干的又如何?怎么?你们能杀了我吗?叶怀瑾从来没想要我活,瀛洲专研长生之术,他要的就是我练成金丹,给你修改命盘不是吗?”
叶长欢突然大笑出声,尖锐的对着叶长乐道:
“即是把我当药材,那与我谈什么养育之恩?!我是天生坏种,你清高你了不起,那你倒是把我那肮脏的金丹剖出来啊!用着我的东西,却高高在上嫌弃了之,叶长乐,你的脸皮又得多厚?!”
这一席话下去,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她。
系统都被炸出来了:【妈呀妈呀,宿主你果然疯了,你都被炸出恶毒女配的台词了,颠倒黑白啊你!】
“叶长欢,你胆敢再说一次——”
叶长乐笑意已经冷了下来。
叶长欢却毫不顾忌,摊手挑眉,眼中恶毒之意明晃晃的袒露人前:
“还是唯我道,怎么处处都依赖于人?幼时靠着秦城,叶怀瑾,之后又靠着我的金丹命盘,到现在,不也靠着蓬莱掌门之女的身份站得比我高的?我有什么胆子不敢说?!”
“叶长乐,你不走火入魔,才是最大的讽刺不是吗?”
“闭嘴!”
没人可以对旁人羞辱自己的道义时冷静如斯,叶长乐也不行,她拔出长剑,同样厉声:
“你弑母还欲弑父,天生坏种!天煞孤星!用同宗的命被你用来扬名立万,你有何资格对我大呼小叫!你拿什么评判与我?!”
“凭我从头来过一身修为,仍能与你平起平坐!”
叶长欢语速极快。
“笑话!合该废了!”
“就算废了我亦有手有脚,谈何不可!”
“手脚皆断,你也配?”叶长乐声音再压一层。
下一秒又被叶长欢压了下去:
“那我就用我这一双眼睛看着!看着你兜兜转转不过如此,看着尔等自尝因果,万劫不复!”
“那也该瞎了!”
她周身灵气汇聚,杀气外溢!
可——
叶长欢止住声音,刻薄咄咄逼人的模样就这么消散恢复如初,勾起嘴角。
叶长乐就此身影僵住。
秦城以为她被叶长欢气到了,跟着开口:
“你字字无悔,逞口舌之快,欺她不擅争辩,说赢了,那些事就不是你做的不成?!”
叶长乐没再开口。
叶长欢也没反驳,而是坦然:
“那些事的确是叶长欢做的。”
不枉她浪费口舌,激怒于人。
其实她也不过是敲山震虎,并无实证,至多不过猜测。
但她修为会被废的事,如果知道的不过只有三人一统的话。
那手脚具断,双目失明,这些事知道的就只剩两人一统了。
毕竟顾斯恶重生回来之时,剧情才到“叶长欢”无情道被废。
手脚具断,双目失明,是大结局时“叶长欢”的境遇。
他不可能知道。
是以这两人一统,一人是穿越而来的她,一统是熟知剧情的系统,最后一个,自然是当事之人——
叶长欢对着沉默的叶长乐问:
“你说对吗?叶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