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立转移了话题,又在院子里跟小八掰手腕斗鸡,两人迅速熟稔起来。
直到旅行社的徐司机来接他们。
因为方立和江杉都不想直接就到珠峰,算是有些近乡情怯吧,反正也没车,慢慢玩过去,心里会好受些。姜葳蕤找熟人订了四天三夜较为便宜的15座面包车,算是跟团游。
五人收拾好后从巷子里鱼贯而出,没有人提箱子,这是昨晚徐司机在电话里叮嘱好的。
这种15座面包车的后座塞不下多少行李,而且每个车上还有医用大型氧气罐,行李空间就更少了。而且日喀则海拔高,不适合洗澡。所以每个人带好简单的洗漱用品,换好衣物就可以出发。
等五人上车的时候车上已经快坐满了,他们是最后的客人。
沈厉渊率先坐到了倒数第二排的空位,姜葳蕤犹豫了一下,跨上车坐到他旁边。这样最后一排就有完整的三个位置。姜葳蕤希望方立和江杉能坐到一起,虽然方立这几天不再找江杉麻烦,但也没热络多少。
跟在姜葳蕤身后的李轩茹坐在尾排靠窗的里座,江杉和方立“被迫”坐在了一起,方立还是面不改色,正视前方。
江杉看了他几眼,最终也没有说话。
徐司机叮嘱了大家一番,又给每人发了两瓶手持氧气瓶,车子终于缓缓驶出,去到边防大厦办边境通行证。
从拉萨驶出,到珠峰的一路上要经过山南地区和日喀则,都需要边境通行证。
办证的速度也很快,15个人办了3张,5个人的名字挤在一张证上。车上的人都兴奋着传阅,给到姜葳蕤的时候她随便瞄了一眼就递给了沈厉渊,觉得他应该也是无所谓的态度,没想到看到通行证的沈厉渊却怔愣了一下。
“咋啦?”
“没事。”
沈厉渊若无其事地把通行证递给旁边的大叔。
大叔仔细端详了一下,用手指着通行证上一个名字:“这这,姜啥子?我都认不到啊哈哈。”
这大叔听起来有些四川口音,沈厉渊回道:“草木葳蕤的葳蕤。”
四川大叔一脸恍然大悟:“哦哦!葳蕤葳蕤!现在人的名字啊,挺有文化啊。”
姜葳蕤听到在讨论她的名字,但没有人指她,她便也不主动认领,缓缓闭上眼睛,抱起手开始补觉。今早起得太早,现在才十点。
沈厉渊心里有种隐隐的预感,喀什青旅那张带血的明信片,就是眼前的姑娘写的。
一路晴空万里。
客人们也还不太熟,只和自己朋友或周围的人聊天,车上不算嘈杂。此刻她正在闭目养神,阳光洒在脸上,肤如凝脂,额头饱满。车子有些颠簸,她微微皱眉,睡得不太安稳。
后脑勺的鲨鱼夹顶在靠背上非常不舒服,姜葳蕤忽然撑起头伸手去抓,秀发如瀑布般散落。
沈厉渊慌忙移开眼,幸好她没睁眼。
“嘟嘟。”
沈厉渊拿出手机,看到方立发来的消息:
“姜老板好看不?”
沈厉渊闭了闭眼,锁上手机,没有回复。
方立在后面偷笑,沈哥啊沈哥,你也有今天!
姜葳蕤眯了好一会儿,车子一停她就醒了,慢慢睁开眼,面包车已经停在了羊卓雍措观景台。
一群人激动地蜂拥而下,羊湖实在是太美了,自来熟的一个大学生拉着全车人在观景台拍了张大合照。
从观景台上看下去,晴空万里,羊湖是绵延几公里的纯净蓝色,湖边纯褐色的山体,顶尖还带点儿白雪。再深吸一口气,整个肺都换了新。
眼睛就是最好的取景器,目之所及,皆是风景。这样纯净的画面,见过的人必定此生难忘。
羊湖的海拔比拉萨高了不少,李轩茹一路上的疲惫与不适在看到羊湖的一瞬间就完全消散,激动地摆起各种姿势,开始拍照。
拍够了,一群人又顺着小路下坡走到羊湖边。
李轩茹更是激动,看姜葳蕤他们兴致不高,就和别的游客打得火热。
沈厉渊看姜葳蕤静静凝视着脚边的羊湖水,“以前来过?”
“对。”
“这次有什么感觉。”
“还是一样美,一样震撼人心。”
湖中间的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岸边的水是透明的,一悠一悠荡向姜葳蕤。
沈厉渊突然就觉得,她第一次来,应该也是这样冷静。
姜葳蕤蹲下,用手捶开一小块岸边的冰,底下的湖水咕噜往外冒。捧了一小抔喝掉,又蘸了一点滴在头上,然后闭上眼,对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纯净湖水双手合十。
沈厉渊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有些奇怪,又好像能猜到:“你在干嘛?”
姜葳蕤睁开眼,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拉下来,又蘸了点儿湖水滴在他头上:“这可是圣湖水,滴一点儿,保佑年年顺遂。”
沈厉渊感到头顶一片冰凉,心里却有一丝暖。
姜葳蕤看他还愣着,赶忙催促:“许愿啊。”
沈厉渊捧了一抔喝掉,看着阳光下的羊湖:“我从不许愿。”
姜葳蕤听他这么说,哈哈笑起来:“我以前也不许,想着菩萨也不容易啊,普通人50块的香火许着500的宏愿,而且,又怎能恰好关注到我?”
“后来呢?”
“后来许过一次,没想到灵验了。”姜葳蕤不想多说,又转而问:“你呢?第一次走珠峰这条线?”
“第二次。”
“什么感觉?”
“这次要好一些。”
……
方立和江杉静静地站着凝视羊湖,两人站得不远不近。姜葳蕤走到方立身边,伸手递给他一个东西。
方立定睛一看,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不知道姜葳蕤怎么知道这个的,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买的,方立有些想哭。
这一路上景色越来越美,但是离珠峰越近,他就离姐姐越近,离姐姐越近他就越难过。
他想起了自己执意不肯登山的倔强模样,想起了去美国时头也不回的背影,想起了父母打视频时惨白的脸,想起了听到噩耗时一片空白的脑子。
方立颤抖着接过那颗大白兔,滚烫泪珠刚好滴在姜葳蕤的手心。
“别哭了,难看死了。”姜葳蕤一脸嫌弃。
方立扑哧一声笑出来,带出了鼻涕泡,又用手随意抹了一把脸,他不能再哭了,他要周周正正的去见姐姐。
啧啧啧,更丑了,姜葳蕤心想。
方立换个话题:“姜姜姐,你觉得沈哥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