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王伯急忙出去安排人手。
很快,一辆低调的宾利停在门前。
贺靳砚把自己的灰色大衣盖在贺屿的身上,抱着他一路往车方向走去,那步伐看似沉稳实则早已乱了频率,上车前还不忘跟管家叮嘱道:
“今天发生的事,不要走漏任何风声。”
管家王伯连忙回:“我会盯着他们的。”
贺家是官商世族,极重名声,今天的事不管贺屿是加害者,还是被害者,只要参与关于霸凌那件事都会对贺家不利。如果这件事落入贺国栋耳边,方才就不只是使用戒棍这么简单。
贺屿很有可能被赶出贺家。
贺靳砚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可贺屿总归是他一手养大的,是他这些天疏忽了,是他不配当一个好哥哥…
贺靳砚双眸赤红一片。
他低头用指腹揩去贺屿眼角的泪珠。
尔后手向下拂过他鼻尖,那虚弱的气息让贺靳砚的心蓦地一沉,忍不住朝前面的司机催促道:“快点。”
就在那辆车刚从贺家刚离开不久,贺家二少爷贺江岚从保姆车走了下来,他就比贺屿大几个月,同读高二,但两人在学校完全是两个极端。一个在学校备受欢迎,另一个则在学校被四处排挤。
贺江岚身上的校服永远是干干净净的,模样很是清俊,深受贺家夫妇喜爱。
算的上是老来得子,但贺江岚从来没有恃娇而宠,对任何人都是一副笑脸吟吟的模样,他径直走到大堂时,有好几个拿着清洁工具的仆人低着头匆匆地往外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贺江岚捂住口鼻,开玩笑道:“好浓烈的血腥味呀!”
管家在一旁脸色一变。
“骗你的。”贺江岚也没往下问,而是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后,有些懊恼地说,“今天本来想跟贺屿一起放学回家的,可是去他的教室都没找到他人。对了,贺屿回到家了吗?我很担心他。”
管家扯了一个谎:“小少爷他还在朋友家玩,晚点会回来。”
“我弟这样性格的人也会有朋友?”贺江岚笑着反问。
这句没有恶意的话任谁听到都感到心里不适,可是管家只是打工的,他不能干涉雇主们的隐私,只能静静地站在一边。
贺江岚也觉得索然无味,提着书包就往楼上走。
留下一句:
“我哥要是回来了,就跟他说我找他有事。”
此刻,在医院的急诊室门口。
贺靳砚双手掌心都是血迹,额上发丝有些许凌乱了,随意地散开来。他没有在门口待太久,接了一个电话就急匆匆地出去了,剩余交给赶过来的李助处理。
这期间,贺屿从急诊室转出来后,便在病房内昏迷了整整三天,每日都是靠输送葡萄液维持基本需求,手背上的瘀青更加明显了。
贺屿醒过来后,便没有看到贺靳砚的人影。
虽然他在昏迷期间,也能感受到病房内只有李助一个人在忙前忙后,可真正面对这么现实的境况,他还是忍不住感到难过。
“我不吃。”贺屿像是赌气般地把桌上的粥推开。
这些天的住院,让靠在病床上的少年更加虚弱了,无意裸露在外的那双白皙的脚踝纤细到能够单手握住,连带他说出来都是那么绵软无力。
李助连忙移开视线,继续安抚道:“小少爷,这么多天没进食胃会不好受。这些白粥刚出炉的,还温热着呢。吃几口好不好?”
“我说不吃,不吃!”贺屿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说这一句话的。
说完,整个人都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李助心一慌,双手还没触碰到贺屿的肩膀,突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他身边掠过,似乎还从那个男人身上闻到淡淡的药水味。
再次反应过来时,贺靳砚已经站在贺屿身旁,掌心不断轻拍着少年的脊背。
“怎么回事?”贺靳砚薄凉的唇色有些泛白。
三日未见,李助能感受到贺总面色憔悴了不少。
他如实地把原因说了出来。
没想到,贺靳砚脸色更差了,“这些天辛苦你了,你先回去。”
“好。”
李助离开后,贺靳砚沉着脸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用勺子搅了几下那滚烫的白粥,待凉了差不多才递到贺屿的嘴边,“张嘴。”
贺屿眼角洇着红,他抽噎了几下。
闹脾气似的把头转向一边,似乎在跟他哥进行无声的对抗。
“贺屿,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在贺靳砚威严的目光注视下,贺屿僵持了几秒,还是转过头来乖乖张开了嘴,含住那勺粥咽了下去。温度刚刚好,贺屿吃完那口顿时感觉身上开始热了起来。
没有方才那么难受了。
吃了几口下去之后,贺屿支支吾吾地指向桌子旁的小菜,“想吃这个。”
“嗯。”
贺靳砚不免觉得好笑,贺屿好像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也许是这一段小插曲,缓和两人有些僵的气氛。
贺屿能感受到他哥的脸色没有先前那么冷,他才敢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想法。
“哥,你会不要我吗?”贺屿双眸微湿,不知是被粥里的热气熏的,还是那绿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眸总是含着水汽的。
贺靳砚握住勺子的手一顿,“别胡思乱想。”
“等你身体恢复差不多了,搬出去跟哥一起住。”
“我不去!我要回阿尔卡金,阿尔卡金才是我的家。”放到以前,如果贺屿能被同意跟他哥一起住,他肯定会非常开心的。
可是现在呢?他哥再过不久就要跟那个omega结婚了。
他们会有一个温馨的家,可能再过不久还会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多么幸福一家三口,那他呢?还不是一样会被抛弃!
就像这些天来,他发的每一张照片都在哀求他哥,关心关心他。
到头来,全部石沉大海。
最让他彻底绝望还是他哥根本就不相信他的任何措辞,他第一次感觉到孤立无援,像是茫茫人海中一只渺小的蚂蚁,可以被任何人踩到脚下。
“哥,算我求你了,让我回阿尔卡金。”贺屿又一次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