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妙儿最后回望了一眼软垂下的烟帐,忽从另一雕花扇门内施施然踱出一位清贵的公子,她顿时惊道:“恩公怎么在此处?”
姜远之不答,径自走到榻前,伸手触及软帐之时郑妙儿欲拦,却听他淡淡道:“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郑妙儿闻言低头福身,这两位真是一位比一位难伺候,然姜远之有大恩于她,她只得咬牙道:“自然是恩公为大。”
姜远之笑了笑,径自掀开那软帐,见榻上人兀自睡得香甜,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自语道:“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姜远之有种奇怪的直觉,面前之人便是李容渊一切反常的根源,而他们临渊履冰,一步不能踏错,这不禁让他觉得十分危险。
郑妙儿上轻移莲步上前:“妙儿也觉得奇了,这小娘子究竟有什么不同,竟得殿下如此器重。”像想到什么一般,她抿唇笑道:“模样倒是生得极俊,方才不过在廊下一走,这会已经来了几波人到妙儿这里打探。”
姜远之淡淡道:“都是些什么人?”
郑妙儿道:“皆是如意坊的常客,不过是些孟浪子弟,只其中一位崔公子身份不同些。”
姜远之敏锐道:“是兵部尚书崔泯的儿子崔清远?”
郑妙儿道:“恩公料事如神,他有位相好唤作芙娘的与我情同姊妹,方才着意来打听,我斥了她一通,这样的人岂是任人肖想的,让她回绝了那崔公子。”
姜远之道:“你去唤那芙娘回来。”
郑妙儿睁大一双黑眸望着他,姜远之放下手中的软烟罗道:“让她领那位崔公子,一刻后到此处来。
知其意,郑妙儿脸色苍白,退了一步道:“妙儿万难从命,此事若被殿下得知,恐怕要将妙儿抽筋扒皮。”
姜远之微笑道:“怕什么,万事有我担待。”
郑妙儿摇头道:“若是让崔公子得了手,只怕妙儿性命不保。”说完脉脉含情望着姜远之道:“恩公就舍得下妙儿的性命?”
姜远之面不改色道:“这么多人看着,哪会如此轻易。”要消除隐患,他需验证一件事,为此不惜付出代价,即便因此触怒李容渊。
郑妙儿只是苍白着脸摇头,万般不敢应,姜远之负手而立,郑妙儿左右为难,见他态度坚决,犹豫了半晌怯声道:“那我命人在暗处看着……”
姜远之淡淡道:“这事你办自办得妥。”
郑妙儿无法,叹了口气道:“如此,便依恩公所言,只是若出了什么差错,恩公定要在殿下面前为我求情。”
姜远之道:“你放心去便是。”
待郑妙儿离开之后,姜远之也从另一道门离开,他绕了一圈从外面步入花厅时,正见李容渊倚在案前等他,身边郑妙儿神色自然,与他奉茶,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似暴露出内心的紧张。
姜远之走到李容渊对面,临案跪坐,李容渊望着他眸色深深道:“怎么晚了许久?”
姜远之端起郑妙儿捧过的茶盏饮了一口,随口道:“来时起了牵绊,路上又耽搁了些。”
今日李容渊来如意坊,一是为了寻六指侠盗为他去郑家取一件物事,第二件事便是要见姜远之,自他假意受李静玺的招徕,入赵王府为宾,为避人耳目,这如意坊就成了他们见面的地方。
见李容渊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姜远之取过怀中一支封好的竹筒道:“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李容渊接过竹筒,看也未看,径自收入怀中,微笑道:“看来如今你已是赵王面前的红人,深受器重。”
姜远之叹道:“何必调侃我,你那三兄是什么人,殿下还不是最清楚,他虽辟我入府做宾客,心中实是依旧对我防备,只怕这日子还有的煎熬。”
李容渊知道他虽是诉苦的语气,但心中其实早有计划,所以并不担心他。见姜远之的目光落在那把剑上,笑了笑道:“如今这剑也无用了,你既予了我,就任我处置了。”
听他说的随意,姜远之叹了口气道:“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出得起这般的大手笔。”
言下之意,那名为“龙胁”的宝剑,其中曾有大有玄妙。
李容渊一笑,姜远之意味深长道:“只望殿下不要忘记说过的话。”
李容渊正色道:“自然不会。”,听到这份上,姜远之转了话道:“既已交接完毕,也应轻松片刻。”
郑妙儿闻言顿知其意,起身轻轻击掌,顿时有乐工入列,身姿曼妙的舞姬们缓缓滑入舞池,演的正是如意坊中新排的《倾杯曲》。
姜远之端了杯清酒与李容渊,两人碰了杯,郑妙儿柔顺地跪在一旁,只是算着时间,心中发颤,不由偷偷瞄姜远之。
姜远之却一派气定神闲,老神在在。半晌后酒酣,他才望着李容渊道:“如此良辰,岂能无佳人相伴。”说完击掌,便有一列姿貌各殊的丽人走了上来
李容渊淡淡道:“你且自用,我却不必。”
这已是婉拒,姜远之却不依不饶,轻佻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李容渊不答话,姜远望着他,翘起唇角道:“我知道了,你喜欢清纯些的,年龄小些的,正如……”
他话音未落,李容渊已猛然起身,向内室疾步而去,他就知道,姜远之来的迟了,定是做了什么安排,他有意提起阿素,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