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摇了摇头,赶紧打了个话题岔开,安泰按捺下疑心命人传了早膳。见阿素吃得正香,悄悄起身传了昨夜在瑯嬛阁伺候的四位宫人,问完话之后心中愈沉。
用过早膳之后安泰方携阿素回兴道坊。母女二人乘的青盖牛车刚到王府,阿素便见另一人也在王府门前下了马,仔细一瞧,却是姜远之。
每次遇到他都没有什么好事,阿素心中一突,不知他在自家门前做什么。
然而更令她意外的是,阿娘竟似与他相熟,下了牛车安泰携她步入府内,对身边的罗长史吩咐道:“请姜公子到书房来。”
阿素不禁好奇道:“阿娘识得他?”
安泰微微一笑道:“远之与我们家有些亲故,说起来,还是你的表兄。”
阿素一惊,连手中的帕子也掉在地上,试探道:“他……他也知此事?”
安泰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微笑道:“还是他来相认,我与你阿耶方知,桓家尚有后人。”
阿素拾起帕子,低声道:“原来……他也不姓姜。”想到前世姜远之所为,阿素愈发不满,看来他着实深藏不露。因心中不喜,又见到到他无故来登门,阿素不禁小声嘟囔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安泰闻言莞尔,拧了她一把,嗔道:“一会见了你这位表兄,切不可胡言,没规没矩。”
阿素在心中断定姜远之不是什么好人,挽着阿娘的手,撒娇道:“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我们不留他在家中做客了,好不好。”
安泰抚了抚她的乌发,叹道:“你还小,不懂这些,远之轻易不登门,忽然来了,必然是有大事。”
闻听阿娘语气郑重,想来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姜远之赶走,阿素无法,只得跟在她身后一同去书房,有心要听一听他究竟有什么事。
然而与阿娘一同迈入书房,阿素但见姜远之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也微微带着讶异。想必他已听说自己被阿娘认为义女之事,只是没有料到,阿娘竟待自己如此亲近。
阿素感到姜远之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徘徊好一会方离开,刚舒了口气,却听他沉声道:“吴地战事吃紧,郡王与高衍起了分歧,果然未及奏报朝廷,高衍便切断了水路的粮草供给。”
姜远之一口气说完了这番话,阿素心中一沉,抬眸见阿娘也攥紧了帕子,就知道他来一定没有好事。阿素曾隐隐担心高衍会对阿耶不利,却未想到这一日来的这么快。
安泰忧心忡忡道:“怎会如此,这么大的事为何京中竟一点消息也无。”
姜远之道:“要再过一日,官报才会送到,然而那时水陆的粮草便又少了二分。”
安泰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
阿素也极好奇,然姜远之却打断安泰,淡淡道:“现在不是说此事的时候,郡王离京前与我曾有约定,若是真有这样的情况,便从宁州转运粮草,我已安排好辎重车辆,只是过朗月关时需要一道过所。”
安泰闻言既惊又喜,原来元郎早已有了应对之策。却又听姜远之道:“然而私调粮草便有谋反之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如此行事。”
“只是如今也管不了这么多,若无粮草,将士饿上三日对上精悍的裴家军,只能任人宰割。想必高家也正看中这点,才做下了断粮的局。”
安泰沉吟片刻便应道:“这也是无法之法,只是可以稍做掩盖,这粮车既是从宁州来的,便算作是我府中进献宫中的元日礼,要户部开一道过所便是,至于为何未送到京中……可以说是在半途被流民截去了。”
姜远之微笑道:“郡王也是一般想法,未提前告诉长公主,只因怕这过所开得早了,漏了风声,打草惊蛇。”
他意有所指,安泰即刻明白他自然说的是高家,面色微冷,低声道:“原来他们依旧存着这心思,倒是我此前天真了些,既不愿言和,那便………不死不休。”
阿素还是第一次听阿娘的语气中带着彻骨的冷意,姜远之闻言沉声道:“将过所送至宁州需三日,从宁州到吴地需七日,水陆的粮草大约还够十日,来得及,只是一日也不能耽误。”
安泰深深望着姜远之道:“你且在这里等一等,我即刻便想办法将过所拿到与你。”
说完她便向外走,阿素紧紧跟在她身后,却见阿娘回眸,揉了揉她的发顶道:“宝儿在家等着阿娘,一会待你阿兄下了学,要他与你远之表兄一起议定运粮的细节。”
安泰交待的事也是极重要,阿素无法,只得应下。她心中实有些忧虑,坐卧不安,站在府门之内向外望,极盼着阿兄早日从弘文馆归来。
然而未待阿兄回来,阿素却见姜远之也离了书房,远远走过来,停在她身旁,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方微笑道:“我是真没想到。”
阿素只当没听见,转过身去不理他。却听姜远之忽然在她身后道:“虽然是长公主夫妇的义女,但我今日瞧着,却比亲女还亲些。”
阿素心中一顿,这人着实有些手腕,看人极犀利,难道他真的看出什么端倪来?果然,下一瞬便听姜远之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阿素转过身来,没好气望了他一眼道:“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姜远之笑道:“若是义女,大约没什么关系,但若是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