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她怀中,阿素低低“嗯”了一声,腰身一紧,安泰将她搂得更用力些,许久都没有说话,阿素的一颗心渐渐悬了起来,终于听她开口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素茫然思索,终于回想起那疯狂的一夜,原来那日后她便……阿素的面颊微微发红,低着头,嗫嚅道:“有段时日了。”
见她神思恍惚,神情憔悴,安泰自不忍责,只将阿素搂在怀里,哄道:“别怕,总有办法。”
此时阿素心中却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悄悄再次按上小腹,她似乎能体味到那里的一点悸动,这是……她的孩子……和李容渊的孩子,鲜活而生动,是他们生命的延续。
她从未如现在这一刻般想要保护这个孩子,想看他长大成人。一时间千百思绪涌上心间,阿素却在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它。
阿素拭干眼泪,忽然觉得胸中有了勇气。
她缓缓抬头,含着雾气的黑眸央求地望着安泰道:“阿娘,我想留下这个孩子。”
阿素声音很轻,语气却非常坚定,安泰望了她许久,微微叹了口气,握着她手低声道:“这件事先不要……不要告诉你阿耶。”
阿素心中一沉,若是阿耶知道了,恐怕该对她很失望罢……茫然间,安泰已唤过鲜于通,他再次为阿素诊了脉,只听安泰低声吩咐道:“开个调养的方子,不必吝惜,我命人随你去取药。”
见阿娘似有主意,阿素心下稍安,然事与愿违,药方还未写完便听萦黛在外间颤声道:“郡……郡王。”
元子期本担心阿素,听闻鲜于通已过府,便寻声来探,但见白日之中,爱女闺房紧闭,侍女在门外候了两列,不由心中一沉。萦黛不敢顶撞他,怯怯退在一旁,元子期推门而入,却见室内幽暗,阿素靠在安泰怀里,两人面上皆有泪痕。
望见元子期,安泰的面色也苍白一瞬。鲜于通则伏在地上,元子期望着他,沉声道:“县主的身体究竟如何?”
鲜于通此前得了安泰的吩咐,不敢乱说,元子期面色愈沉,一眼便望见案上他写了一半那张药方。
安泰想拦也拦不住,元子期已取过那张药方,他深谙药理,不过看了三行,便已明白了。
他捏住药方的手指有些发白,面色也是极沉的,阿素从未见过阿耶这个样子,安泰也未见过他生如此大的气,赶紧将身畔人皆屏退。
见元子期走到榻边,阿素原以为他定是要重责自己,苍白着脸,低着头,不敢说话。安泰忙起身拦道:“夫君勿恼。”
却没想到元子期撩开帐幔坐下,将阿素紧紧揽进怀里搂着,轻轻抚着她的脊背,像是心中极痛,低声道:“告诉阿耶,谁欺负了你。”
阿素轻声道:“没……没人欺负我。”
安泰听元子期声音发沉,急忙央求他去外间。阿素在幔帐中呆呆的坐着,隐约听得见耶娘在外叙话。
她听得出元子期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安泰这时反镇定下来,叹道:“小声些罢,不愿意又如何。”
元子期怒道:“她才十五岁!”
在外间不住踱步,元子期沉声道:“竟下得去这样的手,还不知先前乖女受了多少苦。”
安泰心里也痛,但她本不愿逐走德妃,此时更明白有件事是当务之急,不由急促道:“原本我们要是应这种亲事,也不至于这么为难,如今可怎么弥补?”
元子期冷道:“弥补?错得离谱。”
见他怒意犹盛,安泰轻声劝道:“那要如何?过些时日月份大了,越发瞒不住,你让宝儿以后……”
阿素从内间屏风后走出来,低声道:“耶娘莫为我生气吵架,是女儿不肖。”说罢伏地叩首。
见她小脸儿苍白,鞋履也未穿,跪在地上不肯起,便是有多大怒气也化作怜惜,元子期走过去将她打横抱起,送回内室躺好,叹道:“阿耶怎会生气,心痛不及。”
他的声音极怜惜,见阿素犹自惊惶,握住她的手,安抚道:“不怕,原本咱们家便冷清了些,日后人多些热闹。”
见阿耶竟愿意接受自己的孩子,阿素一时间惊喜异常。元子期强抑怒火,一面宽慰,一面哄她入睡。阿素倒真有些困乏,渐渐沉入梦境
再醒来时耶娘皆不见,青窈端了药盏来,轻声道:“是安神养气的,县主用些罢。”
阿素咬牙将那苦药喝了下去,顿时精神了许多,她怔怔捂住小腹,埋在膝盖之间。
出了半刻神她终于打定主意,挣扎起身,走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封信封好,郑重交与琥珀,沉声道:“你将信送到丰乐府,请他……请魏王到慈圣寺中一见。”
琥珀点头应了,阿素又叮嘱道:“切不可让人发现你行迹。”琥珀仔细将信收好,轻声道:“娘子放心。”
望着琥珀远去的背影,阿素忽然紧张起来。
第125章入道(修)十三公主出家入道,赐宫外……
华灯初上,太兴宫中一片耀耀之辉。铩羽而归,德妃在镜前卸了妆容,难掩眉目间的忧色。
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婚事竟被一口回绝,德妃不由在心中暗叹,长公主果然非面上那般好相与,更何况她已然看明白,驸马虽如传闻一般风度翩翩,却实是总揽大局,若是说不动他,恐怕万事皆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