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屋宇,给顾明恪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他睫毛浓密修长,都在?眼睑下投出一簇小小的阴影。顾明恪没有抬眼,说?:“看?你的练习方法?,应当走的是以武证道的路子。这种路虽然不是正统,但只要练到极致,也不乏有人飞升。你的心法?会在?练武时自动运行灵气,你武功越强,修为就?越高?,能使出来的招式威力也就?越大。所以,你要想提升,只能不断地探索武道,你现在?走到了‘招’的极限,唯有突破了这个屏障,才能更上一层。”
先前那些话李朝歌听得似懂非懂,但顾明恪这一番话她却一下子就?明白?了。怪不得她刚重?生?的时候体内真气还少?得可怜,她本以为要多花几年积累,后来她回?东都捉妖,不知不觉间,真气就?和前世一样多了。
李朝歌一直没想懂这是为什么,直到顾明恪一说?她才了然,原来,根源竟在?于周老头的心法?。李朝歌每一次动武、打架、捉妖,都在?积累真气,而真气变多后,又会反过来提升她的武功。这是一个相互促进的过程,最适合战斗狂魔修炼。
李朝歌想了想周老头的性情,一点都不意外。周老头将这套心法?传给李朝歌,阴差阳错也是给对了人。
李朝歌想了一会,突然意识到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你说?我的道路不是正统,那正统修炼应该是什么样的?”
“传统修行类和尚,先冥想、打坐、悟道,不断研习经书典籍,慢慢磨基础。等对道有了一定感悟后,再学习法?术、招式等外功。”
李朝歌一听,这不就?是少?林寺最推崇的先挑十年水再学基本功的修行法?子吗,李朝歌问:“按他们这种修炼,要花多久才能对道有感悟?”
“分人。”顾明恪说?,“少?则数年,多则数十年,甚至有人一辈子都没悟出道。而你是反着的,你先学了攻击法?门,然后靠实战不断反哺内功。此举独辟蹊径,想出这种修行办法?的人是个奇才,但万丈高?楼起于垒土,你要是对道的感悟不够,即便一时强大,以后也走不长远。”
李朝歌明白?了,她是野路子。别人都是先修内功,等积淀够了才修外功,而她一上手?就?在?实战,真气在?使用中自然而然积累起来。这样做有利有弊,利处无疑是李朝歌的成长速度和实战能力都远超同阶,而弊处同样致命。按江湖人士的说?法?,根基不稳,急于求成,容易走火入魔。
李朝歌心想周老头可真不把她当人,心未免太大了,什么都不说?就?敢扔给李朝歌练。
李朝歌难得想起了周老头。这么多年来,李朝歌对周老头的下落一直耿耿于怀,周老头那么能打的人,为什么会说?消失就?消失呢?她想起顾明恪说?她走的是以武证道的路子,李朝歌怀着试探,问:“是不是武功足够强,就?可以飞升成仙?”
顾明恪知道李朝歌想问什么,她心里?想的那个人确实已经成仙了,却不是靠这种方式。顾明恪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严格地回?答她的问题:“未必。武力练到巅峰只代表有了成仙的实力,却不代表可以成仙。若没有功德,一样无法?飞升。”
李朝歌心里?暗暗抱怨,真是麻烦,她以为周老头飞升了,现在?听来,似乎并没有。至少?在?周老头收养李朝歌的那几年,周老头活的邋邋遢遢疯疯癫癫,每天?不是喝酒就?是睡觉,从没见他做过好人好事?。无论怎么看?,周老头都不像能攒够功德飞升的样子。
李朝歌长长叹气,一别已有多年,不知今生?她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周老头。周老头虽然不靠谱极了,但毕竟收养她一场,没有周老头,李朝歌根本活不到现在?。李朝歌一直想对周老头说?声谢谢,可惜那个糟老头子不辞而别,只留下十个铜板就?不见了。
李朝歌那句“谢谢”,等了两?辈子都没有说?出去。
李朝歌思及此处,情绪不觉有些低沉。顾明恪低头看?书,就?当没听懂李朝歌的试探。李朝歌完全不知道她小心掩护的恩人在?顾明恪眼里?全然透明,她低落了一会,收拾起情绪,继续问:“如果不想走火入魔,我应该补哪些基础?”
“那可太多了。”顾明恪毫不留情,说?道,“你拿根笔过来抄吧,我不想说?第二遍。”
李朝歌想骂人,忍住了。她从栏杆上站起来,趴在?窗户上,伸长胳膊从笔架上够笔。顾明恪被?迫朝后躲开,李朝歌拿到笔后,发现上面没墨,只好又拍拍顾明恪,说?:“你帮我把墨推开,顺便润一润笔。”
顾明恪心想求人帮忙还这么麻烦,但他还是给她研了墨,润了笔,端着一张脸把笔杆递给她。
李朝歌接过毛笔,她单手?支在?窗沿上,隔着窗户铺好宣纸,说?:“好了。”
顾明恪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地报书名。李朝歌最开始游刃有余,后面发现根本记不住,慌忙道:“等等,不要说?那么快。”
李朝歌手?忙脚乱记了一连串书名,最后她已经来不及写全名,只能匆匆忙忙记关键词。顾明恪看?着糊了一整页的墨水,悠悠道:“真是好字。”
李朝歌看?着这串鬼画符也有些尴尬,字确实潦草了点,但自己能看?懂就?够了,而且自带加密,不怕被?人偷窥,多好。李朝歌将纸卷成一团,收到自己袖子里?,说?:“不用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