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顾明恪说出今日?百姓冲上去殴打来俊臣,恐怕女皇未必会发落酷吏。见微知?著,百姓能在有官员在场的情况下一起发狂,可见对来俊臣积怨之深。女皇很明白过犹不及,刀可以?再找,但反噬到自己名声?就?不值得了。
李朝歌沉默。过了一会,她?问:“这就?是帝王之术吗?究竟怎么样?做,才是一个好皇帝?”
顾明恪无言,他第一次在人间见李朝歌时,她?也问了他这个问题。那时候顾明恪有许多?理论,但是现在,他词穷了。
李朝歌等了一会,爬起来看?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顾明恪眼眸里如含了一汪水,无辜地和她?对视:“我又没当过皇帝,我怎么知?道什?么叫好皇帝?”
顾明恪有神识,这些话不必担心被人听?去,故而私底下他们两?人说话都十分自在。李朝歌意外了一瞬,眼睛微微瞪大,随后,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地打他:“你没当过,那你当初敢长篇大论地教训我?”
顾明恪乖乖由李朝歌动手,他揽着李朝歌坐好,说:“时辰不早了,再写一页,你该去睡觉了。”
李朝歌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孝经,觉得脑壳疼。她?不想动,顾明恪握着她?的手,沾了墨,不疾不徐在纸上写字。
顾明恪对模仿笔迹驾轻就?熟,毕竟他小时候,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模仿别人。
顾明恪带着她?写字,李朝歌不必使力?,手腕轻松很多?。她?懒洋洋靠在顾明恪肩膀上,看?了一会,说:“你学?的还挺像。以?后你不在大理寺干了,可以?考虑去伪造文?书。”
顾明恪轻笑,胸腔微微震动:“我还以?为我做了驸马都尉,公主的食禄总是能养我到老的。结果?,竟然还需我自己谋生?”
李朝歌也笑,故意道:“那得看?你表现。万一你以?后变丑、变老、变好色了,我不想养你,那你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丑和好色暂且不提,顾明恪垂眸瞥李朝歌:“你就?这么歧视别人年龄?”
“我随便说说而已,你急什?么。”李朝歌不紧不慢瞭了他一眼,“莫非你对号入座了?”
顾明恪抿着嘴不说话,过了一会,李朝歌似笑非笑抬眼:“生气了?”
“没有。”
李朝歌点了下头:“没有就?好,那我就?不哄你了。”
顾明恪噎住,气息低沉了很久。李朝歌忍着笑,从他手臂中钻出来,揽着他脖颈,在他唇边轻轻一啄:“好啦,和你开玩笑的。无论你以?后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你。”
瞧瞧她?这个词用的,嫌弃。顾明恪冷淡地睨了她?一眼,唇边没忍住露出笑。
顾明恪也不知?道自己不被人嫌弃,到底有什?么可高兴的。
李朝歌靠回他身上,安心欣赏他的手。顾明恪手长得漂亮,腕骨也精致优美,骨肉匀亭。顾明恪将李朝歌的手捉住,重新塞到自己手心,以?两?人一起握笔的姿势写字。李朝歌一时无语,道:“我都没用力?,你握着我的手反而更费力?气,何必呢?”
“这是你的任务,应当你亲手写完,不能作假。”
李朝歌啧了一声?:“你倒是会钻空子。果?然啊,最懂得如何弄虚作假的必然是最了解规则的人,搞律法的人果?然不可信。”
顾明恪没说话,他写字很快,转眼间半张纸就?写完了。这个姿势让李朝歌想起自己刚学?写字的时候,她?问:“你学?的第一个字是什?么?”
“王。”
“为什?么是这个字?”
“不知?道。”顾明恪如实回道,“我想了一辈子,也没想懂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何为君之道,何为王道?当年夔国二公子不懂,如今的顾明恪也不懂。顾明恪反问:“你学?的第一个字是什?么?”
“是我的名字。”李朝歌用小拇指轻轻在他手心比划,“朝。周老头只教了我这个字,我小时候还一直以?为我叫朝哥呢。”
顾明恪皱眉,他心中生出丝异样?,问:“你说你记不清六岁前的回忆?”
“嗯。”李朝歌点头,叹道,“脑子里隐隐约约有画面,但是一仔细想,就?什?么都想不到。”
顾明恪没有接话,李朝歌靠在顾明恪怀中,也没看?到他眼睛中的猜疑。
既然李朝歌记不清自己走失前的事情,那周长庚为什?么知?道李朝歌的名字?
第146章盛极
来俊臣被下狱的消息很快传遍朝野,第二天上朝,臣子向女皇细数了这两年来俊臣犯下的恶行?,女皇大怒,下令将来俊臣斩首。
来俊臣行?刑日?期定的非常近,初六定罪,十二月二十就执行?。这么快斩首,一方面是群臣恨来俊臣,另一方面,也是女皇默许。
斩首并不是全年都?有?,出于礼法、迷信和朝廷财政等种种考虑,斩首往往集中于秋冬,也就是民间所说的秋后问?斩。开朝时皇帝将问?斩时间定在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后面就一直沿用?下来。
现在已经?十二月了,如?果错过这次,来俊臣就要再等一年。无论臣子还?是女皇都?不想冒这个风险。
早朝基本?围绕着讨伐来俊臣展开,臣子越说越激动,来俊臣的罪行?也越来越大,最后,女皇顺势在民间发布公告,公开批判来俊臣的行?为,整顿风气,以示君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