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一把扯下她惊惧颤抖的双手,贴上她耳廓,用双唇触碰,舌尖点滑。
“我老母老头他们……他们是在前往沙特阿拉伯,与沙特签署贸易协议专机飞行上,徒遇劫机惨死的。我老头子一生奉献政府人民,宁愿机毁人亡……同归于尽,都……不愿一纸协议被抢查……”
“飞机撞上山谷峰,为了不让坠落在村落中,我家老头死死撑一口气,从客舱滚到机舱,脑袋开瓢也要握上机柄,直直往荒山里冲。”
“大火烧叁天,飞机残骸都快烧没了……你觉得人还有吗?生前磊落光明身后无名,归于简单的飞机失事……”
薄言微顿,手无力支撑两人躺在沙发边上的身体,颤抖着往地上倒。把怀里几欲崩溃的人紧紧抱在怀里,手轻拂她后背,两眼定定望窗外。
他也不是神人,更不是圣人,血肉之躯的凡人罢了。要痛大家一起痛才对,不该他一个痛。
“要不要听听我保存的黑匣子录音?”
“不……不,我不要……你走开!”
“你说,堂堂前律政司司长出行行程,除了界政府特首和各部门之外,还有谁知?你阿爸阿妈小小官职怎知?”
薄言扬开嗜血的低笑,手指勾缠她柔软的发丝。
“我不知……我不知啊……!呜……别说了,别再说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你放过我,我可以走,再也不出现的。香港……香港我不会回去的!……大陆……大陆……我也不待了,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眼前的……我可以………可以去国外……对……我这辈子都不会出现你面前……求你别这样……求你……放过我!别这样……”
尚裳从他怀里挣脱,他的房间是粗糙的棕木色地板,有毛绒尖刺,双膝怦然跪趴于他身前,失了心智般嘴里喃喃,眼泪决堤,一字一句一响头,彻底崩溃。
原来他们之间恒亘的不是简简单单的痴男怨女,而是旧世冤家,狗血的苦大深仇在他们身上一一印现。
支撑她走下去的,是她以为的事实。阿爸阿妈都走了,这世间美好万物她替他们走,替他们看,所以她活着,苟且偷生也是活。她是父母的眼睛,脚,手,耳朵,鼻子……好好感受一切,待迟暮老矣或青葱迷途之时,到那里,再细细说给他们听。
可现在,什么都崩塌了。
阿爸阿妈为他们的贪婪付出惨痛的代价。不,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贪婪,有没有可能,这份贪婪里,饱含对她深切的爱。
官升几级,或跻身上一阶层,或拥有九龙湾高档学区房,给她更好的教育;或拥有更高的工资,带她去练习琴棋书画……她不知啊。她不愿意去想,她会疯掉的。
“啊裳,别这样。”
他低低劝,好生温柔,站起身抚摸她的头,像无数个难过的夜晚里安慰她。
“我爱你啊,啊裳,你到哪里去呢,放你到哪里去呢。”
对啊,他薄言爱她,他玩火自焚了。
“不要,不,我不爱你,你走开……走开……”不知哪个字刺激到了她,尚裳捂了耳朵尖叫起身,跌跌撞撞跑去打开房门,这里不能呆了,她会疯的。
薄言指腹压了压眼下。把人拽回来,双臂铜墙铁壁禁锢在怀里。任她打,任她叫,任她哭,用指甲挠他脸,他微扬下颌,尖利指甲紧接招呼上紧绷线条,皮肤渗红透血,姑娘指甲缝里残留抠下来的血肉片。
痛啊,依旧是个烈货。可心更痛。
唇瓣颤抖吻上她的额发,两个心痛的人呜咽抱团,犹如困兽互舔鲜血淋漓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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