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川点头。
崔四爷说:“那,便是入了阴册,受过封的真正清贵。”
“若再进一步,有了建府的资格,那便是紫衣勋贵了,到了这个层次,山河正神也是做得。”
“至于宗亲……”
“那是拥有造册资格,可敕封山河正神的。”
“说明白点,便是将这条路,走到了尽头的,甚至可以说,这条路,就是祂们造的。”
冯川呼吸急促。
山里宗亲,来头居然这样大!
那婆婆能跟这样的存在有交情,来头,又要大到什么地步?
崔四爷似乎看出了冯川的疑惑,但他并没有着急解释,似乎还有话藏了起来。
“行了,这些原本不该跟你提的,但我这人啊,就是藏不住话。”
“莫要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了。”
他看向冯川:“你来这里,是学本事的。”
“你既然通过了我的考验,我也懒得藏拙。”
“便明跟你说了吧。”
“我有两样本事。”
“一,便是这守着阴阳规矩的照夜之法。”
“二,则是诸邪不侵,以力破巧的刚猛手段。”
“我这两样本事,你想学哪个,我都会全心全意的教你,但事先说好,我只会教一样。”
眼瞅着冯川要张嘴,崔四爷赶忙打断:“莫问,你问了我便要说,但说了,可就坏了事了。”
冯川心中一动。
崔四爷说他只能教一样,却没说自己不能偷学另一样。
不过,这算不算是坏了规矩?
暂且压下心头疑惑,冯川重新看向崔四爷。
他说:“你先不要着急做出选择,这两样本事打基础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你先跟我走走看看,等打好了基础,再学不迟。”
“去吧,梳洗一番,戌时,我带你去走走看看。”
……
冯川出了门,就看到石头跑了过来。
“咋样?”
冯川点了点头,石头立马放下了悬着的心:“太好了,我就说你没问题的吧。”
看得出,他确确实实是打心里替冯川高兴。
不过……
冯川说:“石头哥,我一会要跟四爷一块出去。”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留意着石头的表情变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这个看起来年龄比自己大了一些的少年,并没有被世俗污染了心性,也没学得那些善妒的心思。
他依旧乐呵呵的:“四爷可还是头一遭要带人一块出去呢,他这是有心要培养你啊。”
“这是好事。”
他凑近了冯川,压低声音说:“刚好,我藏了一坛子酒,等你回来,咱们拆了喝了。”
少年心性,倒是也有些个小秘密。
冯川点头:“好。”
没再耽误时间,冯川和石头一起烧了水,梳洗一番后换上了四爷给他的衣服。
石头多少有些不放心。
“照夜的活计可不是那么轻省的,四爷本事大,自然不会有所畏惧,但我听说你之前出过事情,这才好了没多久,难免身子虚,若是被过路冤家看中了,那就不妥了。”
“世道病了,也有规矩撑着,但夜里终究是阴物的时间,咱活人走在荒野中,本就是进了阴宅了,人家若是真盯上你找你做了替死鬼,便是上了堂,也没法说理。”
他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三角黄纸包:“这是我刚跟着四爷的时候,他给我的,我揣着这玩意,夜里走路从没遇见过怪事,你拿着,多少是个护持。”
冯川愣了一下。
未曾接触,他就猜出这是个老物件。
对于普通人来说,老物件可是保命的东西,哪怕四爷的住处还算安全,石头给他这个,也还是冒了不小风险的。
不过接触两三日,便将如此重要的物价交给了他,这份情谊,冯川默默记在了心中。
他冲石头投去了感激的目光,才开口:“石头哥,我有保命的东西的。”
再三劝说,才算是让石头免了给他黄纸的心思。
很快,冯川便梳洗妥当。
这时候,崔四爷也出了房间,他拎着两个灯笼,后背背着梆子,跟石头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带着冯川出了门。
“石头那娃子,是不是要把他那黄纸给了你?”
冯川一愣,点了点头。
崔四爷摇头苦笑:“这娃娃啊,比你还要心善,而且逢人就掏心掏肺,我总说他这样是会吃了大亏的,非是不听啊。”
冯川笑了:“能在这样的乱世存一颗赤子之心,也是难得。”
崔四爷意外的看了冯川一眼,接着笑了:“你倒是看的真切。”
“那黄纸?”
冯川说:“保命的东西,我不敢轻易拿走,没收。”
崔四爷暗自点头:“还不错。”
冯川说:“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您说过带着我走走看看,我瞧着那老物件上存了些特殊的力量,担心会坏了您的打算。”
崔四爷丝毫不掩饰眼中欣赏:“倒是个机灵的娃子啊。”
“不错。”
“带你出来,也没给你什么防身的事物,就是存了要历练你一番的心思。”
“干咱们这一行的,首要的两个字,就是冷静。”
“任尔风吹雨打,我自心定。”
“唯有足够冷静,才能够时时守着规矩,不做多余的事情,才是正路子,兀自心善,反而会坏了天地本根。”
“这,也是我没有让石头走着一条路的源头所在。”
崔四爷看了眼手中灯笼,递给了冯川。
“你身边还跟着两个阴路子的冤家吧?”
没等冯川解释,崔四爷便说:“跟着便跟着,但叮嘱一句,莫要出手,当然,你若是怕了,随意便是。”
“终是第一次照夜,有些错处,也是应当。”
“稍后听我命令,你且记住,只要这灯笼点燃,你便是游走于阴阳交点,届时,曾见不到的东西,会一一浮现于你的眼前,你也将会真正见识到这个世界原本的样子。”
冯川点头。
“我记住了。”
崔四爷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