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连儒家弟子都不是,那大人就更不必如此失态了!”
温体仁脸色更沉,低声道:
“他们的死,将会成为暗中之人发难的借口……”
大理寺卿狄仁杰,在回京之后,便在并未出示实质证据的情况下,众目睽睽之下,将师明哲、纪方、公孙颂三人,直接关到了大理寺之中。
除了已经彻底归附云国的阴阳家、兵家、杂家、家、音家之外,其余诸子百家之人,固然表面不说什么,但心中只怕是多有不满的。
还有那些不知实情,热血上头,极容易被鼓动起来的年轻士子们。他们只知道被抓起来的三人,是天下之中名声极高的百家高人,贤人智者。
这群儒生的死,在京中百姓看来,是因为侮辱当今陛下。但放到这些人眼中,便成了朝中官员相互勾结,构陷名士,迫害无辜士子的阴暗。
稍稍鼓动,京中原本已经稳定下来的局势,将会再次动荡起来!
想到这里,温体仁勐地抬头,高声道:
“速备车架,本官要亲往宫中,面禀贵妃娘娘!还有,派人通知老太尉、长洲侯、中护军等一众京中重臣,请他们一同前往宫中议事!”
“是!”
温体仁从来都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此时却如此失态,显然是因为这件事万分紧急。
刑部官吏差役不敢怠慢,连忙下去准备车架,急匆匆地将温体仁送往宫中。
而于此同时,同样收到消息的几位重臣,根本都没需要温体仁的提醒,亦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也是一边派人相请诸位重臣,一边急匆匆地朝宫中赶去。
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京中有数的几名重臣,便已经尽数到达皇宫的永信宫之中。
照例行礼之后,不等屏风之后端坐的边流韵出声询问,姚广孝便率先开口请罪道:
“娘娘,是臣办事不利,未能遵从陛下之命,即刻捉拿京中的三家学子。导致又出事端,还请娘娘责罚!”
萧承此前盛怒之下,曾经让姚广孝,上至师明哲、纪方、公孙颂,下至儒、法、名三家普通学子,尽数捉拿。
只是此前,京中兵马的调度异常顺利,中庆城可谓是固若金汤。再加上师明哲三人的过分配合,使得姚广孝觉得局势已定,可缓缓图之,这才没有将三家弟子尽数捉拿,这才导致了今日又生变故。
是以此时,姚广孝只能率先请罪。
边流韵闻言,心中又是勐地一提,却还是面露镇定,毫不显慌张地道:
“到底是什么事端,应该和本宫说清楚了!”
汪直闻言,连忙上前禀报道:
“京中有儒生奔走数日,辗转于京中各衙门前,要为儒家师明哲喊冤。各衙门置之不理,只用敷衍手段。却不曾想,昨日这些儒生,竟然胆大包天地当街辱骂陛下,被京畿衙门捉拿下狱!”
一旁的南荣姝闻言,忍不住皱眉道:
“辱骂陛下,捉拿下狱问罪,合情合理,有何不妥?”
“关键在于,这些儒生下狱之后,当晚便死在了守卫严密的京畿府大牢之中。京中的百家之人、文人士子们,本就因为大理寺捉拿师明哲三人而隐有不满。如今发生这种事情,只怕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啊!”汪直道。
陆炳此时,却是急声打断道:
“不是只怕会,而是已经有人在幕后出手了!”
“我尚舆备事处今日刚刚收到的密报,昨日儒生当街辱骂陛下之事,就是京中残存的夏国绣衣使一手炮制。如今绣衣使已经开始行动,京中百家士子之中,已经非议之声四起!还有人甚至开始会同好友同门,准备于宫门之外上奏,请命问罪大理寺卿狄仁杰。”
京中士子游行请命,本就应该谨慎处置。因为稍有不慎,便会失去天下士人之心。
更何况,此界的诸子百家,可绝非只是做学问的!
哪家学派,没藏有高深典籍、绝学武功?哪家的学子,没有一身武功傍身?
真让这些人在京中闹起来,是定然能够将中庆城搅个天翻地覆的!
听到汪直所言,汪直眼中警惕之色闪烁,当即喝问道:
“你尚舆备事处,此前不是说已经完全掌握了夏国绣衣使的行踪动向嘛,为何此次行动,你陆大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陆炳闻言,抿了抿嘴,沉声道:
“因此前封锁京中,京中的绣衣使高阶指挥使,为以防万一,急忙撤离。最后导致下面的绣衣使未能及时联络上级,只能自作主张行动……”
粘杆处的翊卫使钟子濯,已经位居夏国绣衣使,二品指挥使高位。如今还奉夏皇虞昭凌的命令,彻查潜伏在各郡绣衣使之中的云国暗探,所以导致绣衣使上下,皆很容易地安插上了粘杆处的人手。
中庆城是云国京城,重中之重,驻云国绣衣使的高层之中,自然也安插粘杆处的人手,是以此前绣衣使行动,皆逃不过粘杆处的眼睛。
只是这次,也是阴差阳错,竟然因为下面的绣衣使没能联系到上层,又立功心切,便自作主张,这才弄得粘杆处措手不及……
“总之,此次你尚舆备事处,罪责重大!”汪直厉声道。
很难说此时的汪直,是否有借机打击对手的嫌疑……
陆炳也自知无法推脱,勐地一咬牙,俯身跪倒在地,叩首道:
“尚舆备事处办事不力,还请娘娘责罚!”
屏风之后,径直传来边流韵略显冷冽的声音。
“如今京中的局势,还尚未到衡定罪责功劳的时候!”
气质一向是温婉柔顺的边流韵,此时虽然还没有显露怒意,但声音已经冷冽至此,便可见其此时心中已生怒火。
京中局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人想着借机争权夺利?
汪直久在宫中伺候,自然很会揣测上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