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禄大夫急道:“羯乃虎狼之夷,今赵皇帝,望吞九州,殄灭汉人久矣。然必先北伐柔然,西收胡夏,待此二事毕,则真欲南侵我大周矣,及是时我朝危矣!”
一个声音缓缓的道:“光禄大夫真乃我朝铮臣,我朝之幸,圣上之福啊!适才汝所言者老夫甚以为善!然,既欲与赵战,则须有万全之策,战则胜之,复我朝长江以北之地。则今将议如何调集兵马钱粮,为帅者谁,为将者谁,兵从何处出,又待如何用兵。可须遣使者往柔然,劝其自北向南击赵,与我大周共灭羯赵。此上诸事,尚望圣裁。”
老皇帝一听心头顿时如乱麻一般,一时无法权衡。
光禄大夫稍作思付,便知道这又是曹振的一贯的手段,说是赞同其实是全盘反对。而他说的这些恰恰难以反驳。
一老者声若洪钟,朗声道:“丞相既许光禄大夫之,则今日何必商议兵粮。出兵与否皆将圣裁,但圣上决意北伐,臣等议出兵之详计,复报圣上。今太尉尚在前营,若要北伐总要闻太尉之意,再由圣裁。然圣上今曰之所赏军士,此乃今日政事。但是乘胜兵一鼓而收故土,乃用兵之道,也是我大周多年夙愿。羯赵虎狼之心,不得不防。圣上明鉴!”众人一看原来是辅国大将军。
朝堂之上顿时分为两派,或主战,或主和一时难分高下。
老皇帝甚是烦躁,对旁边的太监示意一眼。
那太监甚是明了,尖声道:“早朝事毕,退朝!”
淮河大营,金焰一部已经先行回来。崔宰看了看常啸天,道:“我有个想法,看你老常同不同意了。”
常啸天道:“什么事?要你太尉大人这么谨慎?”
崔宰道:“我想把金焰的铁骑卫和其他所部交给丰尘,这孩子我觉得他带的动。”
常啸天道:“我倒是没有意见,你就不怕这一万五千人马交给尘儿,万一有个闪失?”
崔宰道:“遥想当年嫖姚校尉霍去病十七岁初次征战即率领八佰骁骑深入敌境数百里,把匈奴兵杀得四散逃窜。在两次河西之战中,又大破匈奴,俘获匈奴祭天金人,直取祁连山。这样的事情古已有之,你又担心什么?何况丰尘手上可是有一万余人,现在徐州境内也就彭城有大兵守城,其余各城皆没有什么兵力,挟得胜之师逐个蚕食,直接拿下徐州。若是能顺手北上拿下青州,那对我大周极为有利啊。”
常啸天道:“就手上这点兵力,别说收复徐州、青州。能顺利打几个胜仗就很不错了。”
崔宰道:“那我现在就增兵凌县交给丰尘带兵,看看我大周的嫖姚校尉能如何带兵。”“我这就给皇上上书,请兵求粮。”崔宰提笔道
常啸天摇摇头,道:“周朝的官在这烟雨江南过的是纸醉金迷,能有几个主战的?即便有主战的,前面还有奸臣曹振和那个昏君。你啊,还是准备准备好谢罪的折子吧。”
崔宰手提毛笔,迟迟落不下笔。过一会才缓缓抬起头,道:“老常,你说的是。可是国有铮臣不亡国,家有犟子不败家啊。上书是一定要做的,管他生前身后的利与名。”
常啸天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天子有诤臣,虽无道不失其天下;父有诤子,虽无道不陷于不义;老崔啊你是做到了,臣不可不诤于君。可我恐忠而被谤,信而见疑,你的一腔忠愤、悲歌慷慨换来的是朝内的嫉妒和攻讦。不管如何,老常我佩服你的铮铮铁骨。”
凌县较大,丰尘将五千兵马驻扎凌县,休整一夜。计划明日进击下相,再攻司吾就可回转了。夜半,丰尘忽然惊醒,大声道:“速速守好城门!全军备战。”
匡弋被丰尘这夹带内力的呼喝吓得,咯噔从床榻蹦起来。道:“怎么了?”
丰尘道:“快,你我去南门。有敌军夜袭!”
匡弋听不见丝毫动静,但是又极信赖丰尘。穿好盔甲,来到南门。城门上的弓箭手已经在城垛之后拉满强弓硬弩,滚木礌石都已陆续运上城墙。丰尘远远的凝视着墨蓝色的夜空,远处出了风丝,星空,再无一息动静。
匡弋看了看丰尘,也顺着丰尘的目光看向远处。道:“兄弟,你不是惊炸了吧,哪来的敌兵啊?”
丰尘眉头微皱,下令道:“人来了,弓箭手准备!”
匡弋和城墙上的弓箭手,疑疑惑惑的看出去,城墙外连条野狗也看不见。正在诧异,远远看见飘起了丝丝烟尘,紧跟着烟尘越起越高,已经能隐隐听到隆隆的马蹄声。弓箭手一个个紧张的握紧了手里的硬弓,箭篓里的箭枝仿佛都跃跃欲试。
匡弋骂道:“他奶奶的,这阵势怕是有万把人。这羯狗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所有人正在紧张的时候。丰尘笑了笑,道:“匡将军,准备开城门吧。”
匡弋大声问道:“这就开门受降了?都不拼一把?”
丰尘笑道:“大家收了弓弩,正常安排值守吧。”转头拍了拍匡弋道:“匡将军,你我同去。咱们大军来了!!”
匡弋惊声道:“你说什么?我们的大军?”冲到城楼边上,使劲的看向远方。然后又闭上眼甩了甩脑袋道:“妈的,看不见。”
说话间,已经蹄声如雷,一水的黑甲铁骑。匡弋和丰尘站在城外,就见当先一骑绝尘而来,若狂风卷残云。烈马尚未落蹄,人已经飞身而下。人未到声先到:“丰尘老弟,你可真让我刮目相看啊。这份军功,老哥哥服了!”来人正是金焰。
丰尘连忙迎上,道:“金大哥说笑了,我这下了两座无人设防的县城,如何能称为军功。”
金焰道:“不战而克敌,才是真本事。”
匡弋道:“金将军,你来了,我这虎贲军还有配属的军队都交给你了。”
金焰道:“匡弋你错了,给你看看太尉手谕。”
匡弋接过来一看,道:“哎呀,太尉大人将军队都交给丰尘老弟了啊。”
丰尘刚要推辞,金焰道:“兄弟!这是军令,不可违!”
丰尘接过崔宰的太尉手谕,看了看,道:“二位哥哥,那我就不推辞了。就请铁骑卫暂时驻扎城外,我们明日突袭下相。”
匡弋一听有仗打,顿时高兴的不行。金焰执行军令是毫不含糊,再说他心里早就将丰尘视为少帅。二话不说,去布置铁骑卫驻防。
丰尘有了金焰助力,又多了万余人军力,简直如虎添翼。翌日,一万余铁骑席卷而去,活捉下相守备,斩敌八百余人。三胜!
每次获胜,丰尘总是刻意放走几十人敌军,故意让其散布恐慌。
三战下来,整个徐州的羯军都知道,周朝军队里有个神将,见城就攻,而且攻无不克。一个个守城的守备没有皇命撤又不敢撤,攻也不敢攻。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睡觉都得睁一只眼睛,生怕半夜天降神兵,跑都跑不掉。
而铁骑卫和虎贲军兵合一处之后,就再没停下。半个月内,连克司吾、厚丘、驹县、利城、祝其,转而向西又打下了即丘、襄贲。徐州的东海郡完全收入囊中,下邳国内守军早就撤到了彭城国了,兵不血刃拿下下邳。前后约莫一月,连下十城,获胜的战报,接连报到淮河大营。
这种大胜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发生过了,似乎这几十年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十战十胜,连克十城的喜讯也如祥云般的飞进了大周都城天中的天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