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自千年冰川里醒来,我拥着厚厚的棉被环视这个陌生的环境:青色床幔,青色桌椅,还有青色的屏风,一切都好似我上一世住着的寝殿。
我跌跌撞撞地走下床去,途经铜镜,我呆住了。
铜镜里那一张陌生的面孔让我恍惚了许久。
“绡儿。”一声轻唤自背后响起。
我的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如沉重而密集的鼓点,咚咚咚……
蓦然回首,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汹涌的失意瞬间将我淹没,我的身体如同一具被抽空的躯壳,无神又无力。
“谁是绡儿?”我的声音弱如飞蚊。
来人朗声大笑,“你,便是孤的绡儿。”
“你不是他,我亦不是你的绡儿!”
“绡儿”独属于蒙泓一人,其他任何人皆不可以呼唤!
“不许以这样的口吻对你的王讲话。”男子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眉眼间却依然含笑。
他果真不是蒙泓!蒙泓的眉眼间总是凝结着浓浓的愁,蒙泓的声音是极好听的,哪怕是生气亦是好听的。
“今日的功课尚未完成,绡儿不许偷懒。”
说话间,他已拖住我的手将我拉向院中。
一匹黑色骏马立于眼前,他飞身上马将我抱起、揽入怀中。
一路疾驰,他没有与我说上只言片语,只默默地在我的腰间系上一物。
行至一处空旷的原野。
正是寒冬,视线所及皆是冰雪。
忽然,我的身体一坠,跌落在地上。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我尚未辨明状况,便被狂奔的马拖行起来。我这才发觉系于自己腰间的是一根麻绳,而那绳子的另一端正牢牢地攥于那人手中。
他果真不是我的蒙泓!
蚀骨的寒意伴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将我的意识渐渐侵蚀得模糊、麻木。
刚刚活过来,便又要死去了吗?我最后望了一眼蜿蜒了一地的鲜血,便再无意识。
昏睡在床上整整一日,我的房内不断有人进进出出。
一声声“荔非绡”不绝于耳。
我不得不接受了“荔非绡”这个新身份。同时,我忆起一段与自己无关的记忆,它应是属于那个被称为“荔非绡”的人……
空旷的雪地上,一群衣衫单薄的女子瑟瑟地站成数排。
“脱掉!”随着一声冷冰冰的呼喝,身穿盔甲的士兵们面无表情地用刀挑开她们的外衫,只剩下愈发单薄的中衣。
一声声幽怨的哭泣回荡在冷风中,为即将到来的黄昏更添上几分萧瑟。
血顺着衣裙蜿蜒,转瞬间冻结为一片片红色的印记,放眼望去仿似盛开在寒日里的腊梅。
她们的哭声愈发惨烈了。
哗啦,水泼洒在她们的身上,撩起一团白雾,来不及散去便瞬间结冰。
哭声也仿佛被冻结了,取而代之的是牙齿剧烈碰撞的声响。
一个身穿厚盔甲的彪形大汉走下马来,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想活命吗?快,过来求爷!爷这里有火盆,有酒肉。”他指了指摆放在自己面前的物件,潇洒地往杌子上一坐,一副静待猎物送上口来的轻松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