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低低地福了下去,此刻的主子威严得让她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功夫,漱玉斋内跪满了宫女、太监,全都把头低下去,眼神都不敢乱瞟,他们有许多人寻常进不得主人屋子,因此更加谨慎。
“我今日叫你们来,不为别的,最近事多,切勿与其他各处的人生是非、起龃龉。你们在这一天,漱玉斋就有你们一口饭吃。”薛锦荔静静地说,“但若因淘气出了事,漱玉斋未必保得下你们。”
众人诺诺称是,头都快磕破了。奴才们之间的消息是传得最快的,有时候主子们这边的新消息,到了奴才们这里早就是不值钱的旧闻了。他们都听说了薛孺人失宠于殿下的事,心中想着朝不保夕,或许会被退回内务司也未可知?主子这番话倒给他们吃了一剂定心丸,好好干,还是有一口饭吃的。
刘福全跪在太监们首位,此刻的他内心却并不十分惊慌。
今天中午,他和陈孺人身旁的小永子在窄路相逢,见对方不肯让路还拿鼻孔看他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变天了。对方从前看到他,那是哥哥长、哥哥短,路上碰见那恨不得让自己从他背上踩过去,如今这副模样儿肯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他拿出主子赏的银子四处打点询问,终于问到李世英的徒弟小德子那儿,这才问出太子爷昨儿在太子妃处幸了一个丫头,丫头和主子还长得有几分相似,太子爷把人带回去了,而且拿了他们漱玉斋的一个太监。因此众人得出结论:薛孺人失宠了。
但他们太监是割了子孙根、把脑袋揣进裤腰带进宫伺候的,打从进宫起就是琢磨主子。这个事儿怎么依他看,是太子爷护着他们主子,特地给太子妃脸色瞧呢?至于那个小太监,虽然说悄无声息地叫拿了出去,但是细细分析来,怕是和太子爷的哪位姬妾有了勾结,如今看,最大可能是太子妃。
如此一来,一切事情都有迹可循了。他边这么想着,心里边放下了一半,自打他进了漱玉斋那日起,薛孺人对上下都好,看着她得宠,奴才们都有脸。日后哪怕是主子不得宠了,他们这帮奴才拼了命也得把主子给捧起来。
士为知己者死,他虽然是个太监,但也想做个忠仆。
(文渊阁)
沈策正画着一副荔枝图,枝繁叶茂的荔枝树上挂着一串串小荔枝。他年少时曾随父皇到过岭南,那里的荔枝鲜嫩欲滴,十分味美,只可惜,这果子娇贵长途跋涉无法运送,因此他再也没能吃过。他并非贪口腹之欲的人,但对这果子,他时常怀念。
天可怜见,把一个小荔枝送到他的身边。
他在左下角题下一个荔字。
“殿下喜欢画画吗?”传闻中的文渊阁藏娇,宫女珙桐端上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