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失宠”这个消息时,薛锦荔正在用柳枝编花环。
“东篱你瞧,这紫色的花瓣一插上一点也不逊色于粉色的呢。”薛锦荔把花环戴在头上,对着铜镜左右端详,“瞧瞧,这颜色是不是极衬我。”
东篱左夸右夸的,把薛锦荔捧得飘飘然。
说话间,桑榆就顶着烈日从外头回来了,紧紧皱着眉头。还没走进内室,就叫东篱拦在门口:“怎么样,领到了吗?”
“唉——”桑榆重重叹了一口气,“那帮管库的太监们推说冰敬本就有限,论起来只有太子爷和太子妃两个正经主子可用。魏孺人如今身上有了,身子贵重;陈孺人那儿呢是太子妃体下,从自己的份例里拨出来的。从前薛主子那儿常伺候太子爷,那是瞧在太子爷的份儿上、怕热坏了太子爷才给的冰,现在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本没有这个规矩,自然也就用不得冰了。”桑榆气冲冲地给东篱学着管库太监的嘴角。
一起去的小丫头嗫嚅道:“正是呢东篱姐姐,奴婢还听有人嚼舌根说,太子爷那儿有了新人伺候了,长得和咱们主子一样性格还规矩,是太子妃亲自献于殿下的,殿下昨儿幸了,今天就带回书房了。”小丫头越说声儿越小,说到最后,自己也觉得僭越,偷偷用眼去瞧东篱。
东篱把一根食指放在嘴边:“噤声,这话在主子眼前万万不可提起,恐她听了心里伤心。外头人怎么糟践咱们就算了,切不可从内里先乱了才好。”
桑榆和小丫头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薛锦荔自己缩在屏风后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自进入东宫以来,她从未面对这样的境况。
甫一入宫,大家都无宠。但不过是因为太子爷并无偏好,也不爱流连后院之故。谁高谁低,谁有造化谁没有,奴才们云里雾里地瞧不出来,自然个个儿都得敬着。因此那个时候,通常要个什么,奴才们不说有求必应,基本也都是有的都会即刻送来,没有缺吃少穿扣了分例的情况出现。
但今非昔比,大局初定,她这个没有位份、没有孩子,只有太子爷宠爱的孺人终于失了太子爷的心,从前看不惯她的谁不紧赶慢赶地上来踩上几脚呢?
况且,太子爷有了新宠,长得还和她一样,不正说明太子爷偏好的是这类长相而不是她这个人吗?那对于那些奴才而言,她这个小小的孺人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她意懒懒地靠在榻上,本来进宫的目标也仅仅只是保住小命一条而已,前段日子能蒙受太子爷一点青眼不过是意外之喜,自己对他的宠爱也很感激,但这段日子她只把太子爷视作主子去敬着,而如今失去这一点虚无缥缈的宠爱,也算是尘埃落地吧。
左右这里毕竟是东宫,太监宫女们最多只是克扣一点份例罢了,能活命别饿死就是。大不了,以后她也去拍太子妃的马屁算了。薛锦荔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想着。
“主子,您要的冰酥酪来了。”东篱小心翼翼地打了帘子进来,“这天儿怪热的,您快起来用点吧。”边说边将描画着万寿纹的小碗放在案几上。
薛锦荔坐起来,她自己都没发觉,前段时间自己是飘飘然了,未免底下的人也觉得高人一等,她须得给这群下人也上上弦儿了。
东篱突然发现,自己从没见过主子如此肃然郑重的样子,看惯了她天真烂漫的一面,此刻的她居然给人一种凌厉之感,东篱不由得喃喃出声:“主子,您这是……”
“把奴才们都叫过来。”薛锦荔按了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