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清规的礼节恭恭敬敬,却叫太后的笑容一僵。
并非二人的关系生疏,而是解清规自己心里生疏了。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那个十五岁无忧无虑,满心跟在青梅竹马身后的小女孩了。
于十五岁的解清规而言,上一次见太后不过是不足两个月前的事;可于二十岁重生而来的解清规而言,她的皇祖母已然死了三年。
曾经,她来寿康宫时,仅仅会福一福身子。
太后不会怪她失礼,反而心里暖洋洋的,许是觉着解清规这般,让她有种自己并非屹立凌云山巅之上的孤家寡人的感觉。
太后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动声色地将解清规叫了起来。
解清规知道自己行为举止出了错漏,可站起来的瞬间,瞥见皇祖母慈爱的目光,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悲怆。
来不及反省,更不忍让皇祖母忧心,解清规生生将万般思绪忍了下去。
她在太后身旁坐了下来——以往都是如此大胆的。
解清规尽力挤出一个自然的笑,“两个月不见皇祖母,清规又想念您宫里的龙井虾仁了。”
近日来与元疏多番拉扯,倒是让她学成了表情几无破绽的本事,在太后看来,她这抹笑并无不妥。
太后伸手,像小时候那样勾了勾她的鼻子。
“小馋猫,”太后笑了起来,方才的异样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转头便同张姑姑吩咐道:“去同御膳房说,叫他们添一道菜。”
张姑姑将姥孙二人的血浓于水看在眼里。郡主一来,太后便会无比开心,她亦会跟着开心。
“是。”张姑姑笑着退下了。
解清规同太后寒暄了几句,不敢忘今日来寿康宫的目的,话语之间,都在寻找见缝插针的好时机。
终于,时机到了。
解清规道:“皇祖母,近日我温习了师父所授的学识,不如让我为您把把脉吧?”
太后一向是对解清规得蒙神医谷主青眼,收为关门弟子一事,很是骄傲,自不会拒绝。要知道,神医谷主云息出诊重金难求,要拜他为师更是难入上青天。
太后笑道:“好啊。”
话音落,她将手伸了出去。
都说手便是女子的第二张脸,太后的手如今已然同她的脸一样,爬满了皱纹。
解清规看着太后枯瘦如柴的手,眉头微微皱起。
她以两指覆上脉搏,机会难得,解清规几乎是将太后浑身上下的气息都勘察了个遍,就怕有什么遗漏之处。
半晌,她确认老太太的身体除了一些上了年纪都会出现的小问题之外,并无不妥之处,这才放下心来。
“皇祖母,您的身子可健朗了,就是平时要多注意休息。”
太后满意地笑了笑,“好。”
解清规回了一个甜丝丝的笑,心中如释重负。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用膳时候,她格外的轻松,同太后聊得合不拢嘴,一点没有常人刻板印象中皇家的“食不言”之庄严。
用完了膳,解清规便往坤宁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