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元疏的吩咐,解清规在古榕树下待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却仍不见他回来。
解清规等得有些急了,想去找寻他,可又想起他的话,害怕自己过去帮忙不成反帮倒忙,在树下踱步三圈,最后还是重新坐了回去。
不知为何,她竟这样担忧元疏的安危。
明明重生时还与他势不两立。
解清规缩在树荫中,在这夏日里,崖底还是一如冬日般寒冷,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裳,在这儿待久了实属难免有些战栗。
她开始喃喃:“元疏……你快回来吧……”
解清规盯着地上经微风掀起的落叶,就这么念叨了三遍,倏忽间,乱石遍处的地上,横生了一道斜影。
随之而来的,是依旧冰冷,但这回夹带了些许疲惫的声音。
“臣不在,就不喊先生了?”
解清规闻言,顿时欣然展颜,循声抬起头。
可在看见元疏的模样时,她脸上好看的的笑容又顿时消匿了下去,眉头皱得极紧。
眼前人依旧是眼前人,可他干净的衣裳、脸颊上,都多出了数不清的鲜血,本华美的蜀锦衣也被划拉出了好几道口子。
解清规猛然站起身来,“先生,你受伤了!”
元疏却笑了笑,“不妨事,这些血大都是别人的。”
他那张始终绷着的脸,似乎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舒缓下来,神情既不是柔和的,也不是肃穆的,而是顺其自然的。
解清规见状,便忍不住更是担忧。
但她刚想开口,元疏竟是步子不稳地向自己颤颤巍巍靠近了一步,随即便好似没有力气再兀自站稳,一只手撑在了树上。
中间还隔了一个解清规。
二人离得很近,解清规能明显地感觉到元疏的呼吸有些紊乱。
元疏竭力调整着气脉,道:“抱歉,郡主,臣失态了。”
他的神情很轻盈,轻盈地不像话,显然是没什么精力再去惺惺作态,而又信任解清规,这便愿意展露自己的弱点。
同一百死士厮杀并非一件易事,哪怕是元疏,即便不如何受伤,也会为其所累。
当下他表面看来无比放松,心中却仍在冥想这件事。
伏彀随意派出的一百名死士,武功就已经算是中上等的水平,可想而知如若他豢养的一干死士倾巢而出,必将令上京城动荡不安,恐怕其威力更是可抵千军。
念及此,元疏已没有精力再去多想些旁的东西,譬如如何布局防患于未然。
元疏凝神道:“臣已将一半死士引到这山崖中的一方瀑布,山鬼司曾在此地设陷布局,短时间内,他们成不了气候。”
言外之意,还有一半的死士已被他亲手所杀。
但元疏不会将这等杀伐血腥之事拿到解清规这样的小姑娘面前,他怕她害怕。
他换了口气,又道:“郡主大可以安心。”
他的语气,便像是在娓娓道来一件事,抑或轻哄慢哄一个孩童。
对比解清规,她如今是一脸惊慌,眉头迟迟疏散不下来。
惊慌之中,还夹杂着莫大的愧疚。
解清规低语:“先生,我不值得您这么做。”
话音未落,元疏就笃定反驳道:“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