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同仁闻言,脸上竟露出几分腼腆神色,这让已经年近五十的他看起来特别的违和诡异。
司徒裕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明白他摆出这幅神情来是何意,难道自己问的不是一个很严肃很正经的问题吗?
薛同仁整理了一下自己旧官袍,感叹般地回道:
“回晋王殿下,江州洮安县一月前发生洪灾,数个村庄被洪水所摧毁,造成百姓流离失所,下官忧心灾民安危,特将州郡的财政全都拨下去,建立了十几个安置点,将那些灾民都安置在那里,每日分发两餐的救济粮,也算是让那些灾民暂时无忧,等洪水彻底褪去,下官将会给灾民们重建家园,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土地上。
下官身为江州的父母官,能为灾民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不怕晋王殿下笑话,下官为了这些灾民,已经用完了州郡的所有财政,并向江州各大商贾都借了一笔债,甚至下官的全部家当也都捐了出来……”
说着,又拽了拽自己身上的旧官袍。
听了这么多,司徒裕算是明白了,这薛同仁腼腆的模样是因为自己做了一个好官,等着他称赞呢!
但真的是个好官吗?司徒裕不置可否,不过面子上却是如薛同仁所想,对他说道:
“薛大人真是爱民如子,放心,你想各大商贾借的那些债,朝廷会拨发赈灾款,到时候你拿那些赈灾款还上便是。”
薛同仁连连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连降大雨,导致洪涝,这是天灾,可大坝决堤,导致河道两个数个村庄被淹没,这是人祸,是下官的失职,所以这个责任下官的担着,不能依仗朝廷,下半辈子下官会为灾民当牛做马,给他们偿还。”
呵呵……
此次南下,皇上给司徒裕的任务不光是赈灾,还有问责,但是自己刚一来,这江州知府就向他认了罪,还提出了赎罪的计划。
什么都让他说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司徒裕似笑非笑的看着薛同仁。
“朝廷能有薛大人这样的官员,真是天启之幸啊!”
薛同仁没听出司徒裕话里的阴阳怪气,仍如刚才那样,腼腆的笑了笑。
“哪有,晋王殿下过誉了。”
一路无话,薛同仁尽职尽责地在前面引路,苏离趁此机会飘到司徒裕的身边,看了一眼前面的薛同仁,小声的说道:
“王爷,这江州知府看起来是个好官,可我总觉得他是装的。”
司徒裕笑了笑,不置可否。
倒要看看,这薛同仁能装到什么地步,结果却是令人瞠目结舌。
身为州郡的知府,不敢说富可敌国,但也应该是奢华的,可是踏进薛同仁的府邸,有一种打开一个华丽的锦盒,却发现里面装着一堆土块的感觉。
府邸明明很大,院子里也有小桥流水,假山花圃,可房间里的布置却是十分的寒酸,除了桌椅板凳,床,柜子等家具,再无其他,没有名贵的瓷器,昂贵的字画,就连那些那些家具都是普通木材所制。
司徒裕问道:
“薛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薛同仁有些羞愧地回道:
“为了能安置更多的灾民,下官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抵押出去了。”
这戏演的,还真是彻底。
司徒裕不由感叹。
“薛大人的这份心,本王都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