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鸿基是一个长者,在华商里头威望颇高,哪怕是对着佛郎机人他也还不失儒雅,出示了命令以后就朝弗兰西斯可#86托斯坎诺说:“托当家,这是都督的命令,你可别让我难做。我们这位都督行事公正严明,只要你们不犯律法,他一定不会为难你们的。”这句话是劝告他了。他用华人的习惯,常称呼托斯坎诺作“托某某”。
弗兰西斯可#86托斯坎诺心里并不坚信,可也没办法,他是到过上海的人,知悉李彦直的威严,看看那几十个士兵,知道若起冲突一定有败无胜,便不敢动手,卡梅隆来到南洋以后却是横行惯了,哪里忍耐得住?
那边华人士兵的队长扫了一眼,瞥见卡梅隆在摸裤头,就叫道:“捉住他!”
几个士兵扑了过去将卡梅隆擒住,果然在他的后腰搜出了一支短铳、一把匕首,那队长冷笑道:“都督已经下达了缴兵令,你们居然还私藏武器,是何居心?”手一挥:“给我搜!”
这一搜可不得了,不但搜出了二十多支火枪,三十多副冷兵器,而且还搜到了无数的生丝陶瓷。
欧洲人见了丝绸陶瓷,眼睛都要变成钱币形状的,中国人却只当是寻常货物,那队长搜不到多少金银,忍不住骂了弗兰西斯可#86托斯坎诺几声,他却不知弗兰西斯可#86托斯坎诺是把宝都押在中国货与香料在欧洲会升值这上面了,手里的金银都进了货,自然就没有多少剩余了。
这时城内忽然响起了枪声,却是士兵进入佛郎机人屋里搜缴武器时遇到了抵抗,但这些抵抗零零星星,有如大雨中的火苗,才窜出一点儿便被扑灭了。
弗兰西斯可#86托斯坎诺深知这时要是抵抗,钱财和性命都保不住,但看着那一仓仓的货物被搜缴出去,蒸发得比欧洲市场货物贬值还快,心里暗暗叫苦,忍不住争辩起来:“你们只是搜缴武器,为什么要带走我的货物?”
这次能来搜缴武器的将士都是立过功劳的,李彦直派下这差使来,其实就是有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发财,当做是一种犒劳,但字面上当然不能这么说,黄鸿基拿出了那道命令来,好声好气地给他的邻居解释说:“托当家啊,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违法啊。昨日都督已经下令要上交武器了,你怎么不交?昨天要是交了,今天不就没事了?你和你的家人也就不用受苦了。”
托斯坎诺一听惊道:“什么苦?”
黄鸿基叹息着说:“你不认得字吗?都督这命令已经说了,凡未搜出武器者,以后就都当普通百姓看待,但那些没上交武器,就是蔑视王法,除了抄家之外,还要流放的。”
其实这些不缴武器就要抄家流放的律法,托斯坎诺心中并不认,可谁叫人家是战胜国呢,想怎么搓你就怎么搓你,李彦直说是律法那就是律法。
当天他就被押解了出去,带到一个牢房门口,托斯坎诺心想这一进去以后多半就出不来了,看看黄鸿基还没走远,赶紧用他不很流利的汉语大叫:“黄翁,黄翁!快帮帮我!替我传个话,我要见李都督,我要见李元帅!我有东西要卖给他!”
可黄鸿基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倒霉的佛郎机人就被推进了小黑屋,等待着他的竟是一整套的奇奇怪怪的刑具,黄鸿基看得心里发毛,就旁边一个光着上身的胖子问:“这位老爷,这些是干什么的?”
那胖子瞄了他一眼:“呀!居然还有个会说我们话的番鬼啊。”他拿着皮鞭在掌心敲了敲,说:“这里啊,是训练白奴的地方。”
“白……白奴?”
“是啊,白奴。”
弗兰西斯可#86托斯坎诺听得呆了,哪怕那个胖子重复了一遍还是不敢相信:“白奴?白奴?这……我不是奴隶!我……”
“你以为你们不是啊,所以得训啊!”那胖子拿着鞭子逼近,“听说京城那边,有不少人出了大价钱,等着买白奴好炫耀呢,不过京师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区,你们这些白奴不经调教得老实了,可不好往那里送。”
弗兰西斯可#86托斯坎诺大叫:“别过来!别打我!”
那胖子嘻嘻笑道:“放心,我不喜欢打人的,只要你听话,我才懒得动手呢。我又不是竹竿。”
“竹竿是谁?”
“竹竿是一个瘦子,是我的同僚,他啊,就喜欢打人,不听话的打,听话的也打。不过你放心,竹竿今天应该不会回来的。”
弗兰西斯可#86托斯坎诺这时口里已不敢说什么,只是心里大叫:“野蛮!野蛮!这些中国人都是野蛮人!居然拿我们做奴隶、做买卖!我们葡萄牙人是世界上最高贵的民族,怎么可以做奴隶!”他本来对基督的信仰也只是可有可无,这时一害怕,却连划十字架,默默祝祷:“神啊!赐光明与我吧!我不想去做奴隶——就算是破产也不愿意,请你赐光明与我吧!让我知道你没有放弃我!”
门呀的一声,透出一道光亮来,弗兰西斯可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心想不会这么灵验吧,就在他的满心期待中,那胖子说:“咦,竹竿,你怎么就回来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