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也很纳闷,公子既在府上,为何就是不肯过来瞧瞧十五娘呢?而且,十五娘根本没发热,让她在这跟无念扯谎。
也不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经过这几遭,谢玄烨依旧未来别苑,就如那日在揽月苑正门前,他不愿踏入揽月苑一样,谢如闻更加怀疑。
白日里的他和夜间来她屋内的他,怕是根本不是一个人。
可那个人是谁呢?
她倚在榻上这样想着,思绪飘远,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向她这边行来,她也未有所觉,直到谢玄烨的嗓音落在她耳边:“如何这般不听话?”
他的嗓音里带着些微斥责,更多的却是关怀,他行至她床榻前,只是长身玉立站在那,垂眸看着她。
谢如闻回过神来,唤他:“哥哥。”
谢玄烨看了眼床榻边小几上的药碗,里面只有一些黑色的药渣,闻着很是苦涩,他又问:“还热吗?”
谢如闻本是倚在迎枕上,听到他这么问,坐直了身子,往他跟前把额头送出去,似是撒娇道:“你摸摸。”
她本以为下一刻,他宽大的手掌就会触上来,可她伸出去许久,却未得到他的任何回应,谢如闻抬眸看向他,眸光中透满不解:“哥哥?”
谢玄烨只是看着她,未等他言语,大夫便来了,谢如闻为了装病,让绿竹把谢韵用过的药碗拿了过来,别苑里也给大夫安排了客房,她看到大夫提着药箱走来的那一刻,整个人有点懵,咽了咽口水,有些着急道:“哥哥,我不热了,”她抬手指了指一旁的药碗:“已经用过药了,还让大夫来做什么?”
谢玄烨神色温和,对她道:“让大夫搭下脉。”他话落,年近不惑的许大夫放下药箱,上前就要给谢如闻搭脉,谢如闻下意识往后撤了撤身子,好在绿竹走了进来,对她眨了眨眼。
谢如闻才松了口气。
许大夫取来脉枕放在榻边,随后给谢如闻诊脉,诊断了一番后,起身对谢玄烨行礼道:“公子,小娘子用了药,这会儿脉象已稳,高热也已开始退了。”
胡编乱邹了一通后,谢玄烨对他颔首:“有劳许大夫。”许大夫提着他的药箱离开了,谢如闻坐在榻上,很是沉默的看着谢玄烨。
谢玄烨依旧是站在她榻前,并未像夜间时一样,坐在她的榻上,而是隔了两步的距离,他温润的嗓音落在谢如闻耳边:“阿闻,你长大了,日后,不能再如此任性。”
“生了病,要听大夫的话,若嫌药苦,让绿竹煮药时放些花蜜,不可不管不顾的胡闹。”
他声线沉稳,字字句句都是在叮嘱她,谢如闻漆黑澄亮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若适才她心里还有想不明白的,这一刻,便也都懂了。
她眼圈不觉间红了一片,眸光澄亮,问他:“所以,哥哥说这些,是怕日后我再任性,打扰到你吗?”
“哥哥真的再也不愿来揽月苑了?”
院中微风吹的树叶唰唰作响,窗牖半敞开着,清风吹起谢玄烨宽大的衣袖,将他身上惯用的檀香吹至谢如闻鼻息间。
不再熟悉,反而是陌生。
他不置可否,只是沉默着,依旧如那夜一般,谢如闻在他神色间只看到了淡漠,他如冰冷的利剑,也如南平郡阴冷刺骨的江水。
可,那个对她亲密的人又是谁呢?
她开口问他:“哥哥可记得从寻问山回到谢府的那夜,都做了些什么?”
第24章 (二更)
谢玄烨看到她哭了, 温和了神色,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道:“既用了药, 便躺下睡会罢,我会在揽月苑待上几日, 待你风寒退了再走。”
谢如闻垂下眼眸, 不吭声。
谢玄烨抬步出了里间,唤来了绿竹, 吩咐道:“侍奉阿闻歇下,时刻在她榻边守着,她每次发热都是反反复复。”
绿竹:“……是,公子。”
谢玄烨离开了, 去了他的满月院。
谢如闻倚在榻上,整个人像是失了神, 她想起之前看过的玄幻故事。
那些妖魔最爱幻化成别人的样子, 作弄人,做些有损道德之事,难不成, 她前些日子, 都是在跟妖魔相处?
想到这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怎么可能呢,妖魔之说根本不对, 她凝神静思, 绿竹进来跟她说话也不理, 许久, 她想到了她曾看过的医书。
这些年,谢玄烨让她读过很多书, 其中也包括医书,上面曾有过记载,一个人若是年幼时心理上受过巨大创伤。
很有可能会有两个人格。
有时两个人格可以单独存在,有时又会混淆不清,甚至有可能分裂成多个存在,每一个存在之间,皆不相同。
她在心里想,哥哥年幼时心理受过创伤吗?他是谢氏家主嫡子,自幼便是众星捧月,君子六艺,样样精绝,所作书画文章,亦被人称赞为江左才子。
向来都是别人高捧于上的人,生来衣食无忧,天之骄子,他会有什么样的创伤呢?谢如闻实在是想不明白。
可她的所有假设里,只有这一个更为真实靠谱。
在接受了夜间来寻她的人根本不是谢玄烨后,她开始认清了事实,想到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一切都开始变得有迹可循。
都说得通了。
那个人,和哥哥是完全相反的存在,行为相反,为人相反,道德相反,就连对她,也是相反的。
或许,那个人格对她有些喜欢,而哥哥,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果真,那夜对她说了绝情的话,就连她哭了,咬的他手腕血肉模糊,都没对她心软,说上一句宽慰话的人。
是不会和她在一起的。
更不会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