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村子的入口,霍天鸿和荀开提着一袋大米和两桶花生油,往村里走去,土路不太平,地是冰冷的,大路还算宽阔。这条路是村子里的主路,在一棵大槐树处分岔,一条通往村上,一条通往村下。两旁都是民房,偶尔听得见狗从门内传来的叫声,也能看到很瘦的狗在外面躬着腰行走,显得很高大。
“天鸿,还在想许慧春的事?”
“许慧春死了,李春山是谁杀的也就成了谜。”
“这个许慧春,平日里不怎么喜欢说话,也没什么朋友,工作上比较本分,曾拿过两次先进生产者,可就是因为这个,就有人故意捉弄她。”
“是嫉妒。师傅还在的时候,我跟着他出案子,是一桩杀人案。他断定男人的发小就是凶手,我当时不明白为什么。师傅说,是嫉妒,两人一起长大,男人事业有成,发小却一无所有,两人明明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可结果却不同,这种巨大的落差,促使有一人拿起了刀子。我起初不信,后来那人的凶器被发现了,上面有他的指纹,他落网的时候说,‘真是个该死的人啊,拥有那么多’。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拥有,也是一种罪恶。”
“是啊,我也从未想过,有人会因为嫉妒而犯罪。许慧春仅仅是拥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成绩,就迎来了那么多的嫉妒。她的母亲曾说,刚开始的时候,她无意中发现,她被子里的凉水被人换成了热水,她烫的喉咙哑了一阵子。后来她又发现,有人偷换她的工作服。再后来,她在工作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她,就像是随时想要她的命一样,整个人日渐消瘦下去。”
“你说,这叫犯罪吗?”
“我不知道。”
“什么叫犯罪。”
“我……我没办法回答你。我在想,如果是我,我是许慧春,或许我……我也会拿起枪。她曾经好好地去跟那些人谈过,可只是迎来更大的捉弄,她们把她的工位,搬到了厕所的旁边,汇报工作的时候,也只是把她晾在一旁。有什么事情也不通知她,她经常跑错,挨批评。她其实什么也没有做错……”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天鸿,你要知道,人如果有出路的话,是绝不会拿起枪,走一条绝路的,许慧春一定是绝望了,才会那样做,虽然是一件件不起眼的小事,可每一件都像一根针一样,戳在她的脚心,她再能忍,也架不住针有千百根啊。”
霍天鸿停下脚步,站在槐树下的岔路口:“人生从来都是,只能选择一条路的,这条路的目的地可以改变,长短也可以变化,但就是不能回头。退步原来是向前,不是这样的,没有选择的其实,只能往前,人生是没有退路的。”
两人往坡上去,路陡峭起来,也变窄了,路面上出现了一些用来防滑的石子,两旁的房屋逐渐稀疏,到后来就不是院子连着院子了,隔几步路才有一间院子。看起来清净了许多。霍天鸿在一间青色砖瓦灰色房檐的庭院前,停下了脚步,伸手敲了敲门。门向内打开,一位老妇探出头来,一看是霍天鸿,立刻转为笑颜,将门全部打开,把人往里面让:“是天鸿啊,快进来,快进来。”
“婶儿,您这是刚吃完吗?”霍天鸿笑着,跟荀开两人走了进去。老妇汤岚将两人领进了院子,着急忙慌地就站在院子里喊道:“老头子,你看看谁来了。”一个沧桑的声音响起:“啊?谁啊?”屋内有一双眼睛透过窗户往外望。汤岚打开门,将两人让进了屋子,屋内有一位白发老者坐在炕上,骨瘦嶙峋,两眼却是有神的。霍天鸿将东西放在地上,笑道:“骆叔,还记得我吗?”
骆玉海脸上的皱纹堆磊起来,口齿有些不清地笑道:“记得,记得,你年年来,我怎么能不记得呢。常健呢?你师父怎么没带着你一块儿来?”
霍天鸿道:“叔,师傅他最近任务忙,这次就让我自己来了。这位是荀开,我们一个组的,是同事,我寻思着以往都是俩人来,这次我一个,有点不太合适,就抓了一人陪我。”荀开向两人问好:“婶儿,叔儿,你们好。”
霍天鸿道:“您也知道,我师父他这个人一忙起来吧,甭说您了,他谁也不认识,怎么叫也叫不动,就连局长找他谈话,他也得先把案子办了。”